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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君桐甜甜道謝,把秦玦從板車上薅了下來:“還不說謝謝,你這孩子,真沒禮貌!”
或許是要病死了,也或許是要被氣死了,秦玦閉著眼,一動不動,被穆君桐掌著後腦勺抬頭,像一個被操縱地提線木偶,被迫地點了點頭。
直到現在,大娘們才看清了秦玦的臉。
不得不說,他的美貌實在是太有衝擊力,可謂是老少通吃。他發著熱,臉上的潮紅沖淡了五官帶來的不羈矜貴感,髮絲凌亂,面色慘澹,卻不見一絲脆弱感。天生傲骨,再怎麼也扮不得可憐人。
本來還在絮絮叨叨的大姐們忽然閉了嘴,結巴道:“呃,那什麼,你趕緊進去吧。”
本來剛才還在說秦玦不孝,勸穆君桐改嫁,現在就跟失憶了一般,紛紛改口對穆君桐道:“你家大兒一看就是有出息的,你以後一定會苦盡甘來的。”
“是啊,是啊,一定能成大事兒。”
“有官相!”
穆君桐頗為無語,默默地把秦玦的腦袋按低了下去。什麼出息,長得好看就能看出有出息嗎?
幸虧秦玦現在已經燒得糊塗了,什麼也聽不清,要不是肯定會用眼神嘲笑她說了一路壞話,到頭來這些人全部倒戈。
他把秦玦拎進醫館,對著坐館的大夫道:“大夫,拿幾付發熱的藥。”
老大夫聽見聲音,慢悠悠抬頭,虛了虛眼睛,半晌看清秦玦以後,生氣地從椅子上起來,指著穆君桐道:“都成這樣了,怎麼現在才送醫?”
穆君桐猝不及防被人兜頭吼了一嗓子,不免有些懵。
呃,也沒怎麼樣吧,暈倒前還在算計人呢。
一旁的醫童急急忙忙上前將秦玦扶好,將他往醫館內的小房間帶。
穆君桐連忙阻止。
他這一身傷,若是被發現了可說不清!
“大夫,開幾付藥就好了。”
老大夫太過於正直,以至於被穆君桐這個“不負責任的娘親”氣得要死:“開付藥?你知不知道,發熱是會死人的,不死,也有可能燒成傻子!”
穆君桐被指著鼻子罵了一頓,有苦說不出,只能弱弱地道:“他身體挺好的……”若是能燒成傻子,那可是喜事一樁,你們這個世界就安全了。現在把他治好了,說不定五年後人家就帶著鐵騎把這裡屠城了。
幸好,他們只是將秦玦扶到床上躺下,並未仔細查看他傷勢。
老大夫號脈,一邊號一邊嘆氣。
每次嘆氣都讓穆君桐心驚膽戰的,不知道古代中醫醫術如何,不會能發現什麼失血過多、傷勢過重之類的吧。若是被發現了,可就留下線索了,又得費多大的功夫才能甩掉追兵。
還好,老大夫沒有那麼神奇的醫術,顫顫巍巍地從床邊站起來,先是瞪了穆君桐一眼,才吩咐醫童道:“你去熬藥。先灌下一碗藥,再看要不要施針。”
聽到“施針”,穆君桐眼皮一跳,這不得脫衣嗎。她連忙道:“喝藥就行……”
話沒說完,就被鬍子花白的老大夫狠狠瞪了一眼,只能訕訕住嘴。
老大夫剛走,躺在床上的秦玦就睜開了眼。
剛才在板車上被穆君桐氣得要命,現在看她悶聲吃虧,他好似恢復了點精力,輕飄飄地把眼神落到她身上。
穆君桐在床邊坐下,小聲道:“想從我這裡討藥吃,沒門兒。”
這下秦玦不笑了,盯著她默默不語,然後慢慢垂下頭,看上去很是睏乏的模樣。
穆君桐扳回一局,還沒來得及繼續訓他,就聽到秦玦有氣無力地說:“母親,放心,我絕不會拖累你……讓我回去吧,這病不治了。”
穆君桐直覺不對,這小混蛋在說什麼胡話,燒糊塗了嗎?!
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背後傳來老大夫憤怒的指責:“你這婦人,好生黑心!”不知道他腦補出了什麼好戲,一看穆君桐就是那種風姿綽約的後娘,一定在家虐待前面留下的兒子,“即使是後娘,也不能拖著他讓他等死啊!人命在你眼中就如此輕賤嗎!”
“呃……”穆君桐真是不知道說什麼了,她回頭無語地看著秦玦。
秦玦眨巴眨巴眼,一幅很無辜的樣子。
穆君桐能說什麼,老大夫這麼大了,回嘴幾句說不定能把他氣厥過去,只能乖乖挨罵。
哎,看來秦玦是真的被燒糊塗了,連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裝可憐招數都用上了。那身傲氣去哪兒了?
她擠出“慈祥”的笑容,用力地在秦玦腦袋上狠狠搓了一把,裝模作樣地反省道:“大夫您說的是,是我糊塗了,便是傾家蕩產,我也會治的,不能對不起我那早死的男人。”
大夫見她知錯就改,氣順了,摸摸鬍子,嘆了口氣,掀簾出去了。
屋內只留下穆君桐和秦玦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沒說話。
這場莫名的鬥爭太過於幼稚,以至於現在空氣中都瀰漫著尷尬的氛圍。
或許是後知後覺品味到了剛才自己那一番話的羞恥感,秦玦面色幾經轉換,複雜極了。
穆君桐欣賞著他的表情,哼哼笑起來。
她一笑,秦玦的面色更不好了,整個人就像蒙上了一層陰翳的霧氣,濕漉漉的,仿佛快要長出蘑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