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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趕緊勒住馬,裴硯正自一怔,就見楚沁揭開帘子下了車。
他遲疑了一瞬,沒有跟著她去,不多時她又折回來,兩手各多了幾個顏色繽紛串串。
裴硯看得好笑:“熱天也吃冰糖葫蘆?”
她買的正是冰糖葫蘆,只不過不是平日常見的一串七八顆的那種。這冰糖葫蘆做得短短小小的,每串只有兩顆果子。又因著季節還沒有山楂,賣家便用了蘋果塊、桃子塊一類的東西,只是和做山楂一樣了裹糖漿。
大約是覺得做得夠小,多買幾個口味也吃得完,楚沁就選了四支買回來。聽裴硯這樣說,她一笑:“誰說只能冬天吃?不過是過年看著紅彤彤的山楂應景罷了。”說罷就將那串蘋果塊的將他一遞,“嘗嘗?”
裴硯依言接過,她邊看他吃邊抿了抿唇,輕聲道:“外室的事我只是被那戲文勾得想了想,順口一提,沒別的意思,你別嫌我掃興,好不好?”
裴硯正嚼著那口蘋果,外頭裹著的糖殼在口中碎開,甜香滿溢。冷不防地聽到這話,他怔忪一瞬,而後驀地笑了。
他笑得撲哧一聲,心下腹誹楚沁實在。楚沁本想有話直說以免後患,被他這聲笑一攪反倒愣了:“笑什麼?”
“娘子,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裴硯倚向車壁,似笑非笑地睇著她,“你這叫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說完,他又咬了口冰糖蘋果。
楚沁啞然:“我怎麼就打你巴掌了?!”
裴硯側了側身,以手支頤:“不是剛提點完我?嘖,轉臉又拿糖葫蘆哄我。”
楚沁滯住,想說自己並無提點的意思,他卻又道:“放心,你夫君我別的不敢說,卻不會當個渾人,不會讓妻子難堪。我若敢做那種混帳事,你就只管鬧出去,讓滿京城都唾罵我,我保准一個字都不爭辯。”
“我可沒想過這些……”楚沁低頭呢喃,裴硯打量著她,心情突然就好了。
一個屋檐下過日子,就算是至親也總會有吵架的時候,說話一不小心惹對方不快更是在所難免。
這些都不打緊,要緊的是她察覺他不快,就跑去買了糖葫蘆哄他。雖然這個哄人的方式……就跟哄小孩似的,讓他不知道說點什麼好,可總歸讓他覺得她還是在意他的。
被人在意——他這十幾年求而不得的,無非就是這個。
兩塊冰糖蘋果很塊就被裴硯吃完了。楚沁吃東西更斯文些,小口小口地咬著手裡的冰糖桃子。
一張臉突然湊近,楚沁下意識地一躲,抬眸就見裴硯的面孔近在咫尺,眼帘低垂著,只看著她手裡的桃子串:“我咬一口。”
“……”楚沁也睇了眼桃子串。桃子串上兩塊桃,剛好被她吃完一塊,她就將竹籤一遞,“喏。”
意思是剩下一塊都給他吃。
可他搖頭:“我咬一口就好。”
她顯而易見地僵了一下。
他挑眉:“怎麼,嫌棄我啊?”
“沒有……”楚沁矢口否認,接著忙將竹籤橫著執起來,方便他咬。
裴硯咬得也很斯文,不大的一塊桃只被他咬去三分之一,倒是連帶著扯走了一半的冰糖殼殼。
楚沁望著他咬過的地方滯了半天,才平復心神繼續吃。
她不嫌棄他,她自然不嫌棄他。當了一輩子夫妻,兩個人再不親近也有相互吃東西的時候,有時候她喝了一半的茶放在桌上,他進屋隨手就會端來喝;有時她吃到一半的點心,他也會接去吃一口。
只是這樣湊過來就著她的手咬東西的事沒有過。所以就與摸劉海一類的舉動一樣,雖然事小卻讓她很不適應,激得心裡一下子亂糟糟的。
她於是手足無措地又遞了一串楊梅的給他,楊梅串是兩顆完整的在一起,裴硯安然吃完第一個,就把第二個送到她嘴邊:“好吃,給你。”
楚沁雙頰陡然發熱,漸漸泛起一片紅來。裴硯眼看那抹紅暈從面頰一直蔓延到耳根,摒笑等著,她終於慢吞吞地啟唇,銜住了那顆楊梅,繼而櫻粉的薄唇也抿住。
她將楊梅往竹籤尖子那端滑,他悠著勁兒將簽子一抽,楊梅就脫下來了。圓圓一顆楊梅近乎一寸大小,又被糖殼添了一層厚度,她吃得鼓鼓囊囊的,半邊腮幫子都撐起來。
裴硯明知她可能會不高興,但實在是沒忍住,手指輕敲在她腮幫子上。
她一下就瞪起眼睛,裴硯悻笑著縮了手,目光閃避。
楚沁趕緊嚼了幾下,將楊梅嚼碎,好讓腮幫子扁回去。裴硯自顧看著窗子,回想她方才嘴巴鼓囊囊的模樣又憋不住地笑,她猜到他在笑什麼,氣得直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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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府里,胡大娘子掐指一算,自己已晾了楚沁三天。還不見楚沁上門,她就生了些惱意,覺得這兒媳要麼是蠢鈍,要麼是冥頑不靈,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然後她又聽說裴硯和楚沁今日都出了府,細一打聽又聽說是出去玩,心裡的火氣就更大了。
可這火氣她又不好撒,因為先前的事她也沒明說。那十六七歲的孩子趁過節出去玩就不能說不對了,她若因為這個發作,傳出去便像她在挑事,對名聲不好。
這世道,婦人家想守好名聲並不容易。她幾十年如一日地操持定國公府、忍了許多噁心,才有了如今的賢名。為著這個名,她對裴硯都要多幾分寬容,總不值當現下為一個新過門的兒媳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