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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們有錯。昭節啊,你不知道情況,事實上,音音出生一個多月的時候,曾因為重病停止過呼吸。你伯母她接受不了打擊,抱著孩子哭了好幾個小時,他僵了的身體忽然動彈了。”
姜昭節交握的手陡然收緊。
嚴司蓉再也忍不住,啜泣起來,易尚輝聲音顫抖:“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我們就該報警的,但當父母的,總抱著僥倖。”
萬一是他們的孩子捨不得他們又回來了呢?
音音還那么小,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機會?
或許只是休克不是死亡呢?
一家人默契地沒有提起異常,從那以後,再想提起異常也沒了機會。
易朝明的眼睛也泛了紅:“可能是我們昏了頭吧,自那之後看到音音異常的地方,都會主動幫他尋找合理的解釋,實在解釋不了,就會推說可能是因為他去下面走過一遭,有了點不一樣的能力。我們那時是真的沒想到,他不一樣的能力這樣誇張,直到今天……”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這樣的能力已經超出常人理解範圍,如果易晚音真的對姜昭節有想法,很難說會造成什麼後果。
這讓他們一家人良心備受煎熬。
但同時,易晚音又是他們的親人,是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的,感情一直很深厚。
他們不願意相信易晚音長歪,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又不敢賭那不確定的可能。
如果姜昭節因為他們一時的心軟出了事,那他們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易朝明實在沒臉向姜昭節求情,只能低聲一次次說著對不起。
姜昭節沉默不語。
也就是說,易伯父他們真正的孩子,一個月大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
被易家從小養大、和他相識,成為童年玩伴的,就是現在這個易晚音?
那易晚音這個人真的算不上糟糕,這麼多年接觸下來,除了真的傻,倒也沒有太大的缺點。
當年他們一起被人綁架,易晚音還為他擋過綁匪的拳打腳踢,平時的生活里,也會很熱心的幫助身邊人,雖然受限於智力,很多事情做不好,但不能否認他的心是好的。
嚴司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咬牙忍下眼淚,平復一下呼吸。
“昭節,兩天前我們就發現音音不太對,但還沒找全證據,他就不見了。我們很抱歉沒有及時報警、及時阻止他,雖然現在說這樣的話不太應當,但伯母還是希望我們兩家的交情不要就這麼斷了。”
她這麼擔心不是沒道理的。
姜昭節成為董事長後一系列雷厲風行的手段也好、前段時間對胡元偉等關係戶的處置也好,都讓她意識到老朋友的孩子已經長大成人,性格還和兩個老朋友完全不一樣,追求完美,理智得甚至有些冷酷。
更讓她擔心的是,姜昭節很有能力,要真的想報復,她和老易富貴這麼些年也夠本了,可他們的孩子人生才開始啊!
她不願意去想最壞的可能,卻不得不為兩個孩子打算。
她也沒臉為易晚音向姜昭節求情,只能拿出誠意賠罪。
“我和你伯父聽到一些風聲,你們公司有幾個原材料供應商準備終止合作,如果你有需要,我們家會盡力為星維提供材料。”
姜昭節回過神,抬頭安撫他們:“伯父伯母,這件事我已經處理好了,和新的供應商合同都簽了。”
易尚輝道:“我們說的不是前幾天中斷合作的那幾家。”
他報了幾個公司名字,其中一個還是提供比較稀有材料的。
“我們不知道他們突然終止合作出於什麼原因,但我們在這方面還有點人脈,需要我們幫忙你只管說。”易尚輝斬釘截鐵道,“你嚴伯母、我還有朝明、暮韻都是明事理的人,未來不管音音遇到什麼,我們都不會有意見,一定盡力幫你。”
姜昭節隱隱察覺到他語氣里除了愧疚,還有沒太藏得住的恐懼和擔憂,表情頓時有些空白。
兩位長輩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不求情,甚至不打感情牌,不提起以前救了他爸的事情,上門還先規規矩矩地預約……
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他的親人都不在了,連看著他長大的長輩也要疏遠了麼?
姜昭節有些困惑,又有些冷。
他想解釋,但很多保密的東西不能說出口。
如果易晚音沒有那麼瘋狂地想要他殘疾,如果穿書者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
一切都不會這樣。
姜昭節勉強維持著冷靜,向四人保證一定不會同他們疏遠,得到的回應不是以往毫無距離的打趣,而是鬆了口氣的熱情笑容。
他再說不出什麼,只能應下他們有需要就開口的叮囑,安靜地將他們送出寫字樓。
等他們走遠,姜昭節在門口站了一會,也坐上自己的越野。
夏海安在車裡等他。
“我們後續會和他們接觸,放心,不會讓他們一直沉浸在糟糕的情緒里。如果他們可信,我們會適當透露一些事情。”夏海安低聲說。
姜昭節沒有說話。
他手肘撐在膝頭,弓身靜默許久,才問:“夏局長,你說系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怎麼就能讓一個平時看起來正常的人,做出那麼多瘋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