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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各有各的心事,直至藍玉終於察覺氣氛的古怪,疑惑問道:“你們怎麼不說話了?”
他看了旁桌一眼,忽然記起什麼,壓低嗓音道:“其實關於歐陽皓淵,我也聽爺爺說過些事情。”
鍾未晚眸光微動,顯然有些想聽。
可與此同時,空氣中卻傳來某種輕微的破碎聲響。
在茶樓嘈雜的環境下,這聲音幾乎都要被淹沒了,尋常人等必然是聽不見的。不過在座的幾人都不尋常,修士踏入仙門的第一道關卡便是鍛體鍊氣,通過洗髓過程祛除雜質,自然耳聰目明。
三道視線齊刷刷望去。
江臨半垂著眸,靜靜看了看手裡四分五裂的茶杯,數息後露出抱歉的神情:“不好意思,我方才在想事情,有些走神。”
羅大山:“……”
羅大山心想,你確定只是走神而已嗎??
這也是藍玉心裡同樣的想法,他再次確認自己的直覺沒錯,對面的江哥哥確實有些可怕。
倒不是說他自己不能把茶杯捏碎,實在是爺爺曾告誡過他,那些能夠在走神過程中無意識把茶杯捏碎的,很可能具有某種潛在的暴力傾向。
只是藍玉又管不住自個兒的嘴,在腦子反應過來前便已經問道:“江哥哥在想些什麼呢,難道也是歐陽浩淵?”
江臨:“……”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江臨額角一跳,情緒更是糟糕。
可鍾未晚還在邊上看著,似乎也有些好奇,他也只能按捺住心頭翻湧的怒意,擠出一個笑容:“自然不是,是我的私事,還是不說出來影響大家的心情了。”
鍾未晚:“不要緊嗎?”
江臨看見了他眼裡真實的關切之意,先是一愣,突然之間就豁然開朗,籠罩在心頭的煩躁感頓時如同潮水般退去。
是啊,他又何必同一個死人爭風吃醋?
反正如今留在鍾未晚身邊的,不是什麼見鬼的歐陽浩淵,只有他自己。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機會。
“……多謝鍾兄關心。”江臨重新恢復平日裡的從容,笑著說道,“我已經處理好了,不要緊的。”
*****
三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藍玉戀戀不捨離開了江南水鄉,在鍾未晚與江臨的陪同下,來到雲崖秘境的入口。
雲崖秘境本是天衍宗的秘寶,藉由遠古巨靈遺骸作為根基,所構築出來的小世界空間蘊含生生造化,玄妙無比,對六重境以下的修行者頗有裨益。
後來他們同意將雲崖秘境向全大陸開放,只是進入者必須支付相應的入場費,並且在秘境之中的機緣如何,全憑個人領悟,安危情況他們也概不負責。
守門弟子對鍾未晚三人有些印象,收取費用以後便將通行令牌交給他們,告誡道:“切莫貪心,凡事量力而行。出入口為同一處,令牌發出紅光時,便建議你們先行出來,最好不要繼續逗留其中了。”
鍾未晚:“多謝提醒。”
他們穿過一面如同水鏡般折射日光的巨大圓輪,四周景象便瞬間發生變化,從原來的寬闊河谷瞬間變作風沙漫天的荒涼漠地,狂暴的氣流撲面而來,凜冽中帶著粗礫,讓人張不開眼。
藍玉剛想說話,便被糊了滿嘴的沙子,只好傳音道:“鍾哥哥,我們要先離開這裡!”
他與讀書人承襲一脈,修行的都是空間靈術,然而這種類型的道法往往需要龐大靈力作為支撐,在前期階段反倒會顯得比其他同境界的修士更為弱小。
他連著聚了好幾次靈氣,都沒能成功扭曲自己身邊的空間,只形成了淺淺一道保護屏障,卻如同薄紙般脆弱,沒堅持多久便徹底破碎。
鍾未晚從袖裡乾坤中取出穿雲梭,說道:“先進去。”
穿雲梭通體用紫瑠礦石打造,不僅極輕,也同時具備高強度的抗打擊性,方能在穿越雷雨驟風時穩住方向。
這風沙雖然十分狂暴,仿佛隱隱蘊含毀天滅地之勢,卻也暫時未能突破穿雲梭外層的防禦。
隨著艙門關上,室內頓時安靜不少。
藍玉捏了個潔淨訣,將落在自己身上的沙石與灰塵全都清理乾淨,轉頭望向窗外,發現依舊是黃蒙蒙一片,完全無法視物。
他境界低微,沒辦法通過神識外放去探查狀況,頓時有些苦惱:“我們該怎麼走?”
鍾未晚提醒道:“臨行之前,讀書人應當有交給你一樣法寶,可以指示靈脈走向。”
藍玉恍然:“我們跟著靈脈走!”
鍾未晚點了點頭:“靈脈是靈氣的匯聚之處,通常而言,也更容易出現對修行者有所幫助的機緣造化。”
藍玉從善如流,立刻找出爺爺送給自己的法寶,注入靈力以後,金色的星光逸散而出,迅速在空中交織成一幅流動的畫卷,呈現出方圓百里範圍內的靈脈分布。
江臨抬眸打量幾眼,指著其中一處說道:“這裡似乎最為密集。”
其他兩人都沒有意見,於是穿雲梭便按照法器指引,朝江臨所指的方向出發了。
半刻鐘後,他們終於突破遮天蔽日的重重沙暴,來到一望無際的原野之上。
從高空角度俯瞰而去,這片大地並非十分平坦,蜿蜒曲折的隆起相互交接,繼而錯開,仿佛渾然天成,勾勒出某種龐然大物的宏偉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