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頁
“主上早就料到今日局面,早時便有了布置,豈料星池楚帝從中作梗,才是事情發展成了這個樣子。”厚重的鎧甲著身,周梓高大的身形宛如鍍上了肅殺寒光,他眉目間自有沉穩透徹,經過戰爭洗禮,渾身上下的血性之氣更加濃厚。說到主上,周梓不著痕跡地朝白鈺瞟了眼,旋而道:“主上的本意是挑撥這幾方起義首領讓他們自相殘殺,大淵才後續出兵鎮壓。然而,楚帝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並將其散播,讓那幾人有了防備。”
原本的計劃被打破,隕聖樓自是不甘。星池万俟楚既然能有通天本事知曉他們內部的計劃,在孫淼和駱驚虹白鈺等人的算計下,他們放棄了先收服那些小勢力的舉動,轉而攻打沒有防備的伽羅關,並趁機阻斷了星池救援伽羅關的軍隊,這才有了這個滔天勢力以拯救者身份堂而皇之出現在世人眼中的第一戰。
首戰告捷,其後之勢更是狂戾囂張,堪比破竹占據了天訣西南位置,震驚了三國。
“星池楚帝不就是個小白臉麼,怎麼還有這麼毒辣的計謀,不會是那個國師搞的鬼吧。”摸著放在膝蓋上的流星錘,青龍滿腹狐疑,沒聽說過那個什麼楚帝的有那麼厲害過。
深知內情的人俱都失笑,馬上變神情嚴肅。自座上下來,白鈺踱步於堂中,說道:“星池楚帝絕非傳言中那麼不堪。”隕聖樓的消息他還是很信任的,若說巴圖是一隻野心勃勃的惡狼,那麼万俟楚便是天下最狡詐的狐狸,他們兩人嚴格說起來不過是半斤八兩。
而他擔憂的並不止當前已經出現的矛盾,而是大淵鋒芒太露,根基卻又不穩。天訣出現這樣強勁的力量,縱然相互仇恨提防如凌王和襄惠帝,以及桐封王三人,必然會聯合起來將大淵絞殺。星池自然趁機於大淵後方舉兵而起,皆是前後夾擊,就算他們是神兵怕也要元氣大傷。以主上和帝月攝政王的關係,他們兩方勢力是在一條線上的,大淵腹背受敵帝月不可能坐視不管。
由此,六方勢力混戰一處,不死也傷,那麼最後受益的是……
驟然警醒,身後已然是汗濕了衣衫,白鈺臉色由白轉青,最後沉沉道:“大將軍,最近暴雨連天,許多橋樑路段都被沖毀了,百姓流離失所,以大淵仁心為民扶困蒼生之心,他們應該安然地渡過這場天災的。”
他話音落下,許多人還是莫名其妙地摸著頭表示對此話不解,唯有周梓和少量人明白了他話中深意。接著,周梓以大將軍的身份宣布道:“由今日開始,左右軍各派人……”
星池簡水一帶,因暴雨之故,河水水位上漲,導致河堤決堤一夜之間淹了幾十座村落,數萬人在頃刻間淪為難民,流離無處。楚帝聞訊,下令開放周邊城郭的糧倉,並派遣大臣帶著賑災銀兩速速趕往災區儘快緩解災情。
天上小雨已停,陽光燦爛明媚,四面山野綿延,綠樹青朗鳥轉鶯啼。泥濘的道路上,一輛破爛得只剩下竹子編造的頂棚的牛車緩慢行進。
“大軍向東消息已出,左右軍卻在修橋鋪路,以軍餉賑濟難民?主上,你說白鈺他們到底是在搞什麼?”長途飛行,白雲雀聳搭著翅膀站在趕車人的肩膀上,一身粗布麻衣面容蒼老,雙手卻生得細緻白皙,眉目中揪著深深的狐疑,不是駱驚虹是誰?
簡陋的牛車中,黑衣少年打扮的人慵懶地躺在車板上,從竹編頂棚的縫隙中看著頭頂上湛藍的蒼穹,不冷不熱道:“他們做得極好。”
“主上?”駱驚虹動作懶散地朝拉車的大牛身上抽了一鞭,大水牛尾巴一扇趕蚊子似得也啥太大的動靜,拖著不算沉重的車子慢吞吞走在道路上。
“你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車內人語氣微涼,帶著幾分不屑道:“万俟楚和巴圖兩人決不可小覷,本座此次來星池,就是要會一會他們。”能看透自己的布局並將之打亂,再牽局中局將大淵困如其中,這樣的人怎麼能夠不引起她的重視。
而且柳屹也回報過消息,万俟楚將會是個意外之人,越發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這回不僅是要一探他們的真正目的,也要把多年來心中那些猜測都證實了。面對一個強大的對手卻一點也不清楚對方的底細,實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咦,攝政王怎麼不管黑甲精騎獨自南下了?”攤開另一張紙條,駱驚虹當即驚訝出聲。
黑影晃過,紙條已經不在手中,沒等他詫異地感嘆什麼,就聽裡面人驚詫沉聲:“他怎麼會離開?難道沒有看到我留下的消息?”
倉稷山那處山崖她早就讓人勘察過,下墜的速度力道也早就計算過,甚是在斷崖哪一處停頓也是有安排的。柳屹親自守在山崖下,縱然那處高深她跳下去也沒傷著。為了演戲逼真,被野獸撕咬過的新鮮碎屍也備好了。但怕赫連燼擔心,她留下過記號表示自己無恙。按計劃,他應該率黑甲精騎進攻天訣的,怎么半路上悄悄溜了?
“主上,咱們要不要跟攝政王那邊通個氣兒?”想到那張鐵血冷酷的俊臉,駱驚虹忽然覺得後背發涼,心有餘悸地朝車內人詢問。
被人皮面具遮掩了真容的魚璇璣驀然起身,語氣嚴厲:“不行!”
她好好的計劃被無端打破,若是那人太聰明了還好,要是不然就是隕聖樓中有內鬼。如今形勢,她在世人眼中已是個死人,況且此刻亦不到露面的時候。哪怕是隕聖樓人,除了駱驚虹和柳屹,其餘人都認為她下落不明了。本以為赫連燼是知道真相的,可看來有人掃了她的痕跡不想讓赫連燼發現。事態陡然緊急,他們決不能輕舉妄動,否則怕是會全盤皆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