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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她苦笑著,這是天要亡她的徵兆?
生人有道,死人有鄉,不該相妨。了凡和尚曾經的九字言又在耳畔迴響著,一字字莫不是在警告著她,她早就死了不該鳩占鵲巢霸著安陵的身子,讓她也不得安生。
認命?不!她絕不!墨玉瞳中閃過決然,她掙扎著站起來蹣跚朝外走去。她醫術雖然不是特別高明,但要治好寒熱病也是有辦法的。
單薄瘦弱的身影傲然如梅走出村落,邁向茂密的山林。但凡山南陽處草木茂盛,藥草自然也是多的,雖有積雪只要好生尋找還是能找到有用之物。憑藉著心中強大的信念,她硬是拖著隨時都可能暈過去的身子,爬上了山崗。林中茂樹極多,又因時辰尚早有陽光射入,視物也清楚。用木棍刨開厚厚的雪,將沒有枯萎的藥材扯起來。
這簡單的動作卻廢了她不少的力氣,魚璇璣氣喘吁吁,喘出來的熱氣立馬就變成了白氣,額頭上也滲出豆大的汗珠來。咕咕,肚子忽然叫了兩聲,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好幾天沒吃過什麼東西。餓了渴了就抓些雪送進肚子,運氣好的時候能挖到些長在地下的野地瓜。可現在她又餓又暈兩眼發花,快有些支撐不住了!
顫悠悠地站起來,折了根枸骨含在嘴中,口腔里滿是苦澀的味道。她又使勁兒地嚼了幾口,頭腦稍微清楚些才緩緩地挪動著步子往前繼續走著。積雪沒有化盡的山林里比尋常時候更難走,短短几丈遠的距離她就摔了不少次跤,疼得她眼冒金星的,渾身除了雪還沾滿了濕泥,狼狽得猶如逃難的難民般。
難民?她哂笑,自己的確是逃難的,不僅逃追殺也逃病魔。
跌跌撞撞地走到一塊林木稍稀疏的山坡,她垂頭看了看自己腰上的布袋子,裡面已經裝了不少的藥材了,暫時也夠用的。困難地咽了咽口水,轉身想要折回去。豈料,腳下路有結冰,她一時沒注意腳上一扭身子慣性一傾,整個人就往山坡下倒去。
“啊——”腰似乎被扭到了,可還沒功夫去扭正,人就如捲筒般順著高坡骨碌碌就滾到坡下。暈痛的頭在坡底撞上一塊不大的山石,尖銳的石鋒劃破她右頰,臉上頓時冒出熱乎乎的血液來。
“安陵,安陵……”渾身被摔得痛得,連眼皮都抬不起,恍惚中她忽然聽見有男人急切呼喊的聲音。
安陵?叫她安陵?可她不是安陵啊,安陵已經死了。她是璇璣,她是魚璇璣啊!嘴唇無力地翕動幾下,整個世界赫然崩塌一片漆黑!
像是一個人走在條漆黑的道路上,一點光都看不見,她就像是一個瞎子在裡面亂摸亂撞。忽然,耳邊好像有什麼聲音,亂糟糟的她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麼。只是感覺,這個人是要她醒來。
醒來?難道她在現在是在做夢?若真是夢,這個夢好陰暗好可怕,她好孤單好無助,她不要在呆在裡面,不想在這裡停留一刻。
醒來!一定要醒來!魚璇璣你一定要醒來!她不斷地命令著自己,醒來!必須要醒來!
“啊——”
沙啞如磨砂般的聲音從喉嚨中弱弱地冒出來,魚璇璣渾身冒著熱汗睜開眼。入眼發現眼前是一間簡陋的土坯房,而自己正躺在房中的土炕上,身下的坑熱熱的很是舒服。她想抬手擦擦額頭的汗,身體各處卻痛得她不想動彈半分。
自己這是被救了?沒發現自己在做夢,魚璇璣腦中冒出第一個念頭來。
“你終於醒了。”破舊的草帘子被掀開,男人低雅沉重的聲音在屋中響起,跟著一高大的身影頓時將土炕上的她蓋住。
“赫連燼?”頭還有些暈,魚璇璣撐大了雙眼,嘴角扯開第一次大弧度地露出驚訝的神情,不確定地問道:“你是赫連燼?”
“怎麼,你眼睛花了看不清?”他刻意壓低的聲音中夾著絲明顯的喜悅,瞧著她眼神迷離神情詫異的模樣,調侃道。
“你,你怎麼會……”不知受何驅使,鬼使神差地從被窩中伸出手來覆在他臉上,腫大的指尖一寸寸摩挲著,下頜上已經長出了扎得人疼的胡茬,臉頰各處也沾著可彈走的塵埃。頭上早也沒有了發冠,微卷的棕黑長髮就那麼隨意似散在後背,身上穿的黑袍也是髒兮兮的泥灰什麼的到處都是。狼狽如此,跟昔日所見的帝月戰神,高高在上的燼王似乎就不是同一人。
他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眼前?救她的是他?
赫連燼微量的大掌覆在她手上,輕輕握著,臉上有著瞎子都能感知到的輕快笑意,殷艷的唇那麼一牽,暗藍的眼瞳中宛若泄了滿湖碧色,就算陰霾滿空的天都能頓時晴朗,定定地看著她的眼,鄭重道:“你想問我為何會如此不堪,怎會出現在這裡?”看她眨過的眼瞳中那肯定,赫連燼嘴畔的笑意更深。“你知道的。”
以她的聰慧,定然會明白為何,他就是篤定了這一點!
感覺到手背上那涼後透來的暖意,魚璇璣心思微晃,瞳色忽深。果然,是赫連燼救了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是他來救自己,她寧願是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卻也不願是他。這個男人的心思,她難以揣摩,而他對她亦是個危險的存在。他的好,就算接受也讓她戰戰兢兢。
感知她的變化,赫連燼心中突然就生了一抹惱氣,沉聲質問道:“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何非要這樣遠遠地避開我?為何每次都要懷疑我對你的用心?為何總是不願意面對我們之間的問題?為何不曾打開你的心看看它有多麼絕情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