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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璇璣聞言搖頭,“當年我母親受寵不假,可卻沒什麼權勢,犯不著做出殺七公子泄憤的事,況且又是在她親手操持的周歲宴上。換做是你,你會用這樣蠢笨的法子來?”
“你的意思是夫人?”安勇忽然想到翠濃的身份,十四年前她可是大夫人的心腹,周歲宴發生毒殺事情後沒兩月翠濃就被打發了。當年他年幼加上離府多年,他都快忘了還有這麼號人的存在。可大夫人下毒這也說不通啊,因為五公子安純也在這周歲宴上中了毒傻了多年。
“我沒說是誰,這些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魚璇璣避開這話,神情冷冷。
“這件事我只會調查清楚。六妹,你跟我說句實話,花姨娘是不是你殺的?”炎京都傳遍了花姨娘死的那晚,魚璇璣去過她的院子,不過是因為不知她怎麼殺了花姨娘,又兼身份特別,陳溫才收監。他作為丞相的長子,有必要在父親不在家中的時候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一會兒說我殺了翠濃,馬上又來花姨娘被我所殺,難道我長得那麼像殺人狂魔?”她臉上沒有怒氣,只有淺薄的嘲弄,好似在說他無知。
安勇慍怒,道:“花姨娘說話雖有刻薄,但畢竟懷著身孕,一屍兩命難道你不覺得殘忍?”
“殘忍?”魚璇璣念叨了一遍,忽而展顏而笑,直盯盯地看著安勇,譏誚道:“說起殘忍,誰比得上佛口蛇心的衛姨娘?你回去問問她,晃兒是怎麼死的,她為什麼會死,那枯井離她的院子並不遠,難道她就不怕鬼魂夜夜驚擾?順道再問下她,讓人對死去的人鞭屍的時候,她有沒有想過天理報應死後也會被鞭屍?”
“胡扯!”安勇怒斥,對魚璇璣的控訴趕到憤懣。
“告訴她,欠了別人的總歸是要還的,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吹到她身上的時候可得好好承受著。”她極為“好心”地勸告,身上總有陣陣寒氣氳散。
親生母親被人如此詆毀,安勇怒不可遏,一向不與女子動手的他也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打她一通。“安陵,你一個大家閨秀怎麼這般毒辣?你這樣子對得起父親的養育之恩麼?將來你還怎麼做十皇子的側妃?”
“我說過了,你的母親比蛇蠍更狠毒,你要不信回去好好問問,看看你崇敬了半生的人心底是如何骯髒卑鄙。再者,你也別覺得你有多高尚,就是死人也不敢教訓我,更別說安祿。”她說得毫不留情,未聞怒意可就是覺得每句話都冰寒至極。
“你放肆,怎麼可以直呼父親的名諱?”安勇發現,他真有種第一次遇見她的感覺,這跟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安陵完全地判若兩人。
“我從未當他是父親,他也不配。”前世的她深受父母所愛,即使父親的妾室也對她關愛有加,可以說很是幸福。反觀安陵,她低賤得還不如相府的奴婢。哪怕她冷情,也深深為安陵不平。
“安陵幼時在相府過著怎麼的生活,你也應該有所聽聞。一個風寒被診斷出花柳病棄屍亂葬崗,當著十皇子說的好聽要給安陵一個公道,如今公道在哪兒?他有提起過這件事?入住碧瑤閣,無非是不願意得罪十皇子,暫時容我放肆是為了攀上十皇子鞏固他的丞相之位。如此種種,他全是為了自己的著想,何曾想過我?”
“你在相府錦衣玉食,不曾過過安陵母女悽慘的生活,你有什麼資格去評述?大公子,你要是有空還是想想自己將來的出路,安陵的事用不著你費心。”魚璇璣不屑地側了個半身,徐徐道:“丞相府是名門大家,安祿百年後安家所有都歸安純繼承,而非你這個庶出的長子。當然,跟紈絝的安和相比,你要聰明得多知道給自己找後路,不用像他那樣,註定以後仰人鼻息過活。然古語有云:世無常貴,事無常師。大公子,可是要好好思量一番。”
“……”安勇下意識地握緊拳頭,鼻端重重地噴出鼻息,再也不跟她辯駁一句,甩袖離開。
窗外,寒風湧進來,好似還夾著雨絲般,沁著森森冷意。魚璇璣抬頭仰望著狹小的天,嘴畔滿是玩弄之意。安家被襄惠帝視為眼中釘,安祿左右逢源的舉動想必已經令帝王不快了,若這長濟關的總兵也動了別的心思,安家的富貴日子也該開始倒計時了。
安祿,這些是我替安陵向你討要的,你的相府從此將雞犬不寧!
“好一句‘世無常貴,事無常師’!”清冽甘醇似酒的音調突兀地響起,伴著極輕的腳步而來。
魚璇璣心頭猛然一跳,轉身同時正好將來人看清楚。不是一個人,而是司空珏和司空凌,說話的人正是司空珏。這兩人俱都一身華衣或英武不凡或俊逸如仙,站在這裡恍若生出光彩照亮了這破敗之地。恍惚中她好像聞到了玉簪花的清香,在滿室的潮濕發霉味道中稍顯淡了。
他們兩個怎麼一起來了?她微擰著眉,語氣不冷不熱道:“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殿下和王爺。”先有個安勇不在她預料中,現在又來個司空珏,莫非老天是想給她什麼驚喜麼?
“陵兒,你可還好?”司空凌超他一步跨到門前,隔著牢房間隙詢問道。英挺的雙眉蹙著,黑亮的雙眸緊緊看著她,欲言又止。他身後的司空珏聽聞他這麼說,低垂了眼眸打量了下牢房四周,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