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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發狠地掐在窗棱上,深深的指印隨即被壓上去,可見她那痛苦的忍耐何其深。
這漫長的一夜過得太慢,她覺得一輩子的時間也不過是這樣。赫連燼沒有再進來過,應該是在指揮著那些人應對那糟糕天氣所帶來的災難。當天際一抹微光射向海面的時候,喧囂了一夜的狂風驟雨漸漸消失,天上下著細細密密的雨珠兒。冰冷的水珠落在指背上,全身冰冷而僵硬的魚璇璣終於有了點知覺,頭慢慢地埋下看著那一滴還保持著形狀的水滴,嘴角勾出一抹清淺的笑。
終於,風暴過去了!
眼睫上結了層薄薄的霜,濃密被冰凍起來宛如掛在松樹上的冰花,纖薄的唇扯開,身體剛那麼一動腦子裡竟生出昏聵之感,渾身使不上力氣地朝著身後就倒了去。
“璇璣!”剛推開門,燕窩裡浮著青黑的赫連燼一抬頭就看見她無力倒下的樣子,嚇得臉色立馬一白朝著她就飛奔了過去,在最後的剎那與差點跟地板親密接觸的魚璇璣給抱住了。
她身上透出奇異的冰冷,臉蛋上像是都能看出那薄薄的冰霜籠罩,雙手摸著她的柔荑仿佛不在柔軟而帶著冰錐刺骨的感覺。無言的恐懼感在心底蔓延開,赫連燼雙頰灰白匆忙將她抱上床榻,著急地叫著:“璇璣,別怕,我在這裡。”摟著她半身不放,騰出手來從身上摸出個小瓶子從裡面倒出粒藥丸直接往魚璇璣的嘴裡送。
“吃下去就好了,別害怕。”小心翼翼地扳開她的下頜,好不容易將藥丸送進了她的喉嚨里,他心裡才稍微鬆懈點。剛才的情況太嚇人了,到底怎麼了會突然毒發?明明在前天吃過控制寒毒的藥物了!赫連燼百思不得其解,雙手使勁兒地揉搓著她沒有溫度的手,一面細心地觀察她的臉色。
“我沒事。”感覺身體中有暖流竄過,終於能感知點什麼,魚璇璣將眸子虛開一條縫來,說話時臉色極度蒼白虛弱得讓他心都揪起來了。
赫連燼眸色一霽,懷抱她的力度像是要把她給揉進骨血般,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卻感覺言語是那樣蒼白,什麼都表達不了。
她展顏,神色冪冪道:“傷亡如何?我們的船還能繼續航行下去?”大海茫茫無處可求援,要是大船出了什麼問題那就真的悲劇了。
“這艘船造的異常堅固,不是那麼隨便就能毀了的。再說了,我們都還沒有去到方諸山,它可不能提前就沒了。”許是覺得氣氛太過沉抑,赫連燼語含揶揄,指尖挑開她耳鬢被冰霜濕意凝結的髮絲,身體一倒兩個人就都一起倒在了床榻上。一夜風雨交加,他們都沒有機會好好休息,現在終於可以了。
第213章 一片大霧,真是稀奇
司空珏和万俟樂怎麼都會在同一條船上?
魚璇璣很想弄明白這個問題,奈何某個吃醋生氣的男人小氣吧啦地不准她靠近他們,還把他們安排在了船艙最偏僻的地方,美其名曰免得看見了礙眼。 那兩人被救上來的時候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身體倒是沒有受什麼深重的內傷或是外傷。但其他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或許是因為他們的船比較大,風暴後大海上漂浮了具具屍體,不是被淹死的就是凍死的。
算起來,他們算是比較幸運的了。
除去那一夜沒有由來的風暴後,接下來的日子很是平靜,就連海風吹拂都溫溫柔柔的。魚璇璣身上的寒毒時不時地邀發作一次,每次都是靠著庸醫在他們臨走前給的藥丸才能抵禦住寒氣侵噬五臟六腑,相比較之下赫連燼倒是症狀穩定,沒有例外地發作過一次。她猜想或許是跟她的體質有關,畢竟她有魂傷內體精元被那股子邪戾吸食著,還能繼續以人的姿態活下去就已經是奇蹟了。
想要成為真正的人,除了放下執念轉世外,就只有去找九夷古墓中的麒麟血了。麒麟乃是天下間的祥瑞之獸,是否存活從古至今便是謎團一個。再者,那九夷古墓恐怕早就黃泉沙海中的漫天黃沙給掩蓋了,沒有方向怎麼能尋得到?機緣,這東西從來都是不靠譜的。起碼,她是這樣認為的。
靈境台她是萬萬不會去的,以前是放不下仇恨,如今是舍不下赫連燼。
“王妃,爺說有事想跟你商量,請您回去一趟。”本相趁著睡醒了後吹吹風,剛一出門就被赤冰給堵住了。
此時天光破曉,晨曦從遙遠的海天之交射過來,在寬闊的海面上鋪展了一條金色的水道。海鷗扇動著翅膀貼著海面疾風,忽而又盤旋上天空,時不時地幾聲叫聲。腥鹹的海風吹來,她還不太清醒的神智霎時間明朗起來。抬首對上赤冰,她面露狐疑道:“這麼早有什麼大事?”
船工們在甲板上行走忙綠著,還有下人在準備著早膳,叮叮噹噹的聽著有些吵鬧。通常這個時辰他基本上都是抱著她膩歪在床榻上,今兒早醒來沒見著他還以為出去解手去了。
“屬下不知,王妃過去便知道了。”赤冰低頭斂眸神色恭敬。
見問不出什麼來,魚璇璣也就不問了,抬腳朝赤冰指引的方向走去。沿路上能看見幾個還不算熟悉的面孔,她一眼掃過,那些應該就是被救起來的人。不過,她竟都沒見過司空珏和万俟樂。想起男人強盛濃烈的占有欲,魚璇璣苦笑了,要是能見到那兩人那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麼早的找我什麼事?”赤冰留在了外面,魚璇璣推門進去,只見赫連燼正彎腰俯視著放在桌案上的一卷羊皮紙。高大的身軀宛如一座小山般投下淡淡的暗影,墨鴉流觴傾瀉了一瀑緞練般柔亮的玄色,微曲的發隨意地用黑色綢帶束了幾縷,將那俊美無儔的臉龐完全顯露出來,又在凌亂中增添一抹狂野的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