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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焰很識趣兒地閃開,跟地上還在發愣的兩個人使個眼色,青雲忙過來將青雨扶起,兩人端著托盤快速離去。
魚璇璣漫步走到他跟前,挺直的身子只能到他胸口的位置,她微仰頭對上他的那雙變了真實顏色的眼眸,淡淡道:“赫連燼,我不想欠任何人。”卷長的眼睫在下瞼周圍投下一圈淡淡的暗色,從那間隙中隱約可見她眼底如冰的冷冽。秀氣的臉蛋上沒有乖巧柔順,只剩下冷硬和疏遠。
“你救了我,無可否認我是欠你的。那麼,日後我必定會還你這次的恩情。”她遑遑側開,冷笑著。“我走出這裡,無論是出了什麼事都跟你無關。”欠東西不可怕,可怕的是欠了永遠無法償還的情。若是赫連燼是出於一些利用性的目的救她的,那麼她還可以說服自己不用領情。但他是單純因為害怕她出事而為她做了許多,即使她不想承情也沒有辦法。
或許赫連燼不會跟她計較這些,但她心裡不願意。每每想到前世里的點滴,她無時無刻不再告誡自己,不可承別人的情,尤其是男人,那樣的錯她犯不起第二次。
赫連燼一把抓著她的右肩,他手指上異常冷寒的氣息透過衣衫傳遞到肌膚上,無端讓人感覺心涼。他重重地哼了一聲,瞳仁里有墨黑越積越多,像是深淵般讓人墜入其中便永遠也翻不了身。聲音稍低,暮鼓般緩沉的音調中透著濃濃的怒氣,道:“安陵,你以為青雨她們說的話是我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騙取你這個承諾?”
她說不想欠人,還說還他,走出這裡出了事也不關他的事。這麼急於跟他撇清關係,當他是洪水猛獸會傷害到她?他的用心她難道就看不出半點來?
“或許有這個可能。”她很誠實地勾勾唇角,表示自己也確實想過這個可能。
“安陵!”幾乎是怒吼卻刻意將聲音壓制著,赫連燼一點也不憐惜地將她往懷中一拽,兩臂如鐵般緊緊將她箍住。頭埋在她頸間,怒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你捫心自問,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如此反感?”
懷中的魚璇璣感覺到呼吸有些困難,但她沒有喊一聲,面對他強勢的擁抱也沒反抗。聰明如她自是明白此刻自己不是赫連燼的對手,只是他身體散發出來的寒意讓她感覺到一股心冷刺骨。正常的人體溫都是熱的,可他隨時給人的感覺都是冷冽如冰,想來是後天之故,應該是修煉了某種武功或是常年呆在寒冷之處的緣故。
“你是不是修煉了寒冰訣?”又氣又怒的赫連燼乍一聽她這麼問,兩道眉就擰了起來,頓時覺得氣也不是恨也不是。他問東她說西,典型跟他唱反調。
“修煉到第幾層了?”寒冰訣乃是一種以冰寒內力為基,極難以修煉強大武功,練到最高層的時候便能凍冰千里抵禦萬軍。赫連燼應該就是練的這種武功,回想起在陰陽泉時他說的話,可能是幼年時中了什麼奇毒,修煉這門武功來抵禦毒氣。只是不知面對死士的時候他為何不用寒冰訣,若使用了也不至於弄得滿身都是傷。
“你這是什麼意思?”寰宇之內但凡知道他赫連燼名字的人都知曉,他最厲害的武功就是寒冰訣。她剛才問的話里似乎有探尋的意味,仿佛並不是很了解他的事,問他修煉到幾層,難不成被他一吼突然轉性了想對他好?赫連燼很明智地覺得,這點幾乎不可能。
被他抱得太緊,魚璇璣終於有些氣喘了,伸手在他胸前一推。赫連燼也聽到了她稍粗的喘息聲,繼而順其自然地放開她。離開他的懷裡,魚璇璣霎時感覺到縈繞在周身的寒氣漸漸散開,呼吸也順暢多了。她挑眉,斜睨著他道:“我知道有什麼辦法讓你能修煉到最高層,雖然你的毒已經解開了,但若是練就最高層對你日後征伐沙場絕對有好處。”
“你說什麼?”赫連燼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耳朵有問題,狐疑地瞧著站在離自己一步遠地方的魚璇璣。
“莫須年,九吾隱士居高山雪洞,日觀萬里雪峰於朗日下終年不化。時有雪山靈狐出沒其間,隱士見其毛髮雪白靈智通透,心甚喜之,誘養身側。夜中夢靈狐懸於一方玄冰上,翌日醒來尋覓久久,終在一薄冰之後見靈狐長尾搖曳臥於玄冰之上,果如夢中所示。隱士欣喜,上前一觀赫然見冰上刻字,所書乃寒冰訣之修練秘訣。”魚璇璣不快不慢說完這段話,問道:“這幾句話你應該不陌生。”
那話是寒冰訣的出處,寫在寒冰訣秘籍的扉頁上。
赫連燼臉色未變,語氣里卻有著吃驚,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關鍵是我能助你突破目前的瓶頸。”她咧咧嘴角,不知意味地看著西南的方向,道:“這樣的話,我們之間就不再相欠了。”
她阻止青雨割舌並不是被青雲的話感動,而是覺得沒有必要跟自己樹敵,得罪赫連燼身邊的人。她本就勢單力薄,更該韜光養晦,而不是去計較那些個小事。
“看來本王救你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赫連燼很是嘲諷地撇嘴,他堂堂一代戰神向來都是萬眾矚目威風八面,何時用這種諷刺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以前他覺得自己性子冷些脾氣也沉穩,不會像他皇兄烈帝那樣性子暴躁。現在才明白那是因為之前沒有人能勾出他的暴躁來,而現在那個人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