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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虞長淳還是虞長卿的後人!”竟然,虞家真的還有人在。
直呼他先祖的名諱,白逍滿心不爽,撇嘴道:“長淳公與長卿公皆是我家先祖,五百年前一場劫難虞家就只剩下長卿公一人,所以現在白氏一族皆為長卿公一脈。”
“長卿,長卿那時候竟然活了下來?”魚璇璣渾身一震,嘴角呢喃出模糊的言語,倉皇地走出門外扶著檐下的柱子,任寒冷的風雨吹打在身上。腦子裡立即浮現出一個還帶著稚氣有著甜蜜和煦笑容,經常跟在她身後喊著她姐姐的少年。
虞家族滅那年她最疼愛的長卿才十六歲,她還清楚地記著,他說姐姐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娶一個跟你一模一樣的女孩子。滅門那天她黯然跪在棲梧宮冰冷的地板上,只要一想起鋒利的斬頭刀落在長卿和父兄的脖頸上,自己就好像從艷陽天掉了冰窟,明媚的天也跟著變得如寒冬臘月般不近人情地冷冽著。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醒來的時候近身伺候的宮女告訴她,虞氏一族除了她之外再無生還。
那一刻她恨極了自己,她愛的人下令處死了她的家人,卻把她禁錮在身側讓她什麼都做不了。如果自己不曾愛上他,那麼也不會給家族帶來那樣滅頂之災。第一次,她那麼後悔為他傾盡一世風華毀了自己的家,傷了另一個愛她成痴的男人的心。然而她已經不能回到最初了,這世上也沒有後悔藥賣。
可時隔五百年之後,虞家的後人告訴她,在那場滅門的災難中她的長卿竟然僥倖活了下去。這件事給她的震驚無異於看見司空珏那張神似司空天的臉,即使她有著準備卻還是手足無措了。
白逍詫異地看著失態的魚璇璣,心頭閃過絲想法,這人該不會是跟他們的老祖宗認識或是有關係吧?一想又馬上否定了,他們都死了幾百年了,眼前這人可沒有那麼大的年歲啊。可她怎麼打聽虞家的事,聽了後卻那副樣子?白逍看不見她的臉,卻能從身影上發現,她十分驚訝。
“喂,你沒事吧?”白逍一手擋著吹來的風緩步踏過已經破爛的門檻,停在了她身後。
秋夜中冰涼的雨打濕了她的斗篷,微雨飄來臉上鬢髮濕噠噠地搭在臉頰上顯出份凌亂來。眼眸緩緩地閉上,再睜開時已經入往常般清冷淡漠,一點也找不出方才的掙扎痛苦。魚璇璣眸光淡淡地掃過白逍,冷道:“白家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流沙為何不見動靜?”
“你?”那句你是誰差點脫口而出。
這到底是哪兒來的女人啊,怎麼對他們家的秘事那麼清楚?這事情只有嫡系的子孫才有資格知道,旁系的都以為自己的祖宗是白朮(虞長卿的假名)。難道,她是祖訓中的有緣人?腦中里又是轟隆一聲雷響,嗡嗡的震得他心驚不已。
“話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你何需隱瞞。”對他三緘其口的行為,魚璇璣頓時就生了惱氣,冷斥道。
“你,你怎麼知道我白家的秘事的?”要是不問清楚,他怕是會輾轉難眠好幾年。
望著大雨傾盆中蒼涼的夜,她微微眯著那雙靈透的墨玉眼,知道他心裡滿腹懷疑,壓著怒氣淡然出口道:“我知道的只是虞家被殺之前的事,後面的就不知道了。我只能說我與你虞家頗有淵源。”一個帶著怨恨在水中存了五百年的冤魂借屍還魂,這話說出去誰相信?心中升起一抹惆悵和悲切來,卻又被她以冷漠掩飾了下去。
白逍呆呆地站著,努力消化著她的話。跟虞家有淵源,豈不是說她就是那人!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了,他還有些懵懂。
“我問你,流沙可在?”暗光下白逍那白皙臉上的愣滯落入她眼中,魚璇璣狐疑眯眼,他怎麼比自己還驚訝這麼久都回不過神來?
“流沙,流沙在,但是沒有信物調動不了。”白逍忽地頭腦一熱,當即脫口。
“可是此物?”從懷中貼身收藏的錦囊中取出一物,攤在她的手心裡。
這裡黑得沒什麼光亮,白逍想起來自己隨身帶著枚夜明珠,當即掏了出來朝她手心照去。柔和的光亮下,通體暗紅紋質細密的指環狀靜靜躺在她的手心。白逍乍一見此物,胸口好似賭了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直教人難受得發暈。
左手拿好夜明珠,右手微微顫動拿起它來,入手有些微如玉石般的冰涼之意。指腹摩挲著指環外側,看似粗糙的表明摸著卻平滑如鏡,內側分兩端雕著鏤空的白虬飛騰和風嘯九天,瞪大眼睛仔細看去在兩個圖案交匯之處隔著面上虬尾鳳羽雕著一個小小的訣字。
腦中轟隆一聲仿若雷霆經天而過,不管怎麼樣告訴自己要鎮定,此刻他是真的無法淡定了。
這東西——這東西竟然跟跟祖冊上記載,白家家主世代相傳的秘密,無數代人花盡了心思要尋的東西一模一樣!
驚喜、錯愕夾卷而來,一時之間竟讓他不知作何反應。
“此物乃一枚陰沉木質桃木指環,它原本的主人出生時滿城桃花在嚴寒二月盛開,其父於一片桃林中得了三寸陰沉木質桃木。後來流沙和暗流沙建立,三寸桃木便被做成了這天下唯一的桃木指環,成為象徵主人身份的信物。這樣的桃木千年難得,細聞有淡淡的清香,它的木質紋理更是無可仿造。”
她仍舊那麼淡漠,手指卻默默地收緊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