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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祿重重垂頭,狠下心道:“臣遵旨。”
“如此便好。”司空珏將手中的聖旨遞給他,看他顫巍巍地接過來放在手中,臉上的笑意才溫和起來。而相府的幾百口子人卻是心思不一,各自盤算起來。
魚璇璣身邊的軍士已經一人一隻胳膊將她拽起來,當即有人走上前將一副鐐銬銬在她手腕上,身邊那兩人才將她放開。純鋼所制,堅硬不可摧,若無鑰匙根本就打不開。魚璇璣望著司空珏,嘴角噙著抹嘲諷。她武功都被廢了還弄個這樣的鐐銬給她,真是看得起她!
“押走!”巽風很是不喜魚璇璣看司空珏的眼神,面露不悅朝兩軍士揮手示意將魚璇璣帶走。魚璇璣將手一擺,不容許他們碰自己,踏開步子從容地走向相府大門。
府外,黃驃馬拖著輛木製囚車被一個穿著官差衣服的男人牽著,囚車後面是二十個佩刀官差。虎賁騎的軍士在相府門前三丈外排成一線,將看熱鬧的百姓堵在外面。魚璇璣的出現,圍觀的百姓們紛紛熱議起來,不少人張嘴就是妖孽賤人,什麼話都罵了出來。
魚璇璣停住腳步,清秀臉龐上瞧不出一點動怒的樣子,眼瞳中流露出一股悲憫的神色。轉頭,再也不看他們踏上囚車。落上鎖,即有官差兩人牽著匹黑布左右將囚車圍住。黑幔阻絕所有的視線,也將司空珏投來的目光切斷,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頭頂上的那片狹小天空。
她輕輕地舒了口氣,靠在囚車裡。外面,趕車的人坐上囚車前揚鞭,馬兒提起蹄子踏上積雪未化的道路。虎賁騎的人在巽風的指揮下已經整列歸隊,老百姓們當即就朝囚車圍了去,大呼妖孽該死,喊聲響徹街道每一處。有的人則撿起地上的積雪就朝囚車砸了去,其他人紛紛效仿泄憤般什麼都朝著囚車扔去。
隨行的官差只負責看押,只要百姓不靠近,他們做什麼官差都不管,任由他們扔東西打罵車內的魚璇璣。無休止的謾罵持續了一路,直到一行人出了炎京的南城門才沒有人跟上來,官差也才把蒙在囚車上的黑布去掉。
眼前世界清明起來,魚璇璣盤坐在囚車中,眸光悠遠而沉凝地看著越來越遠的炎京城門,嘴角升起了不明的笑意。
金光照射大地,反射著潔白的積雪,四處一片潔淨。空曠的天空中,一隻雄鷹閃動著有力的翅膀翱翔其中,自由而肆意。
城樓上,清荷悄聲出現瞧著凝視遠方的俊美男人,幽咽道:“王爺,安陵她已經走了。”她今早起床的時候聽到了消息,趕去司空珏那裡卻是見他看著明黃的聖旨,一聲又一聲地嘆息著。他不知,他的嘆息有多重她心裡就有多痛,從來就沒有一個女人能入魚璇璣般牽動他的心。他明明臉上浮著疲倦卻還是裝作若無其事親自來相府宣旨,清荷很明白,司空珏心裡害怕了。
他怕襄惠帝會改送另一道聖旨,他怕那個女人會當眾被殺,所以一大早就來下旨將她送出炎京。
“走了好。”微眯的鳳眸盯著那背影消失的地方,司空珏語氣輕軟平淡,猶如輕風般過水無痕。
“王爺既然有心救她,何需將她武功廢去,徒給自己空留憂思?”她承認自己很妒忌魚璇璣,卻怎麼也忍不下心看他那樣,同時她也是真的奇怪司空珏的做法。
司空珏輕蹙著眉,神情微憫,眸色涼淡。“若不廢去她的武功,她必然會死在炎京。”
她的武功詭異而強悍,他辨不出來,猶像是某種邪功。外附妖孽名聲,人人聞之欲除
襄惠帝隨時都在找機會殺了她,這次要她的命更是名正言順讓人無從求情。昨夜他親自入宮說了魚璇璣的事,襄惠帝出言即是要她去死,司空珏廢了一番氣力才勸說襄惠帝藉此事將安祿勢力拔除,將魚璇璣的死刑改為流放。他亦明白,襄惠帝是絕不會放過她的,能出了炎京卻難以到達蠻荒。故而他連夜修書派人送給了南方賑災的司空凌,又讓人打點好了看押的人,只要她渡過長河,司空凌就會派人將她救走。
他與司空凌朋友一場,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他原還擔憂著魚璇璣可能撐不過長河,可看了她今日的打扮他就明白了,她不是那種輕易放棄自己的人,就算路途上危險來襲她亦是會自救。可是她畢竟被廢了武功,未來將如何也只能看天意了。
天若要亡她,就算他們救得了一時卻救不了一世!
清荷垂頭苦笑道:“王爺的心思,她或許不會懂,您何必這樣自苦?”她儼然如局外人,無法插足他跟魚璇璣的世界,可她都能看懂的事,司空珏為何這般遲鈍?或者說,他是懂了卻裝作不懂?
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白皙而雅致絕倫的面龐上,鍍上一層淺淺的金色柔光,如蒼穹天闕之神袛。他牽唇而笑,似流雲在蒼穹拂過,若清風掃過松崗,雖淺卻生動優雅宜人心境。
“本王救她,不是要她日後感恩圖報,亦不是讓她明白我有心思。救她,心之所想,只為她短暫安康,只為她有一線生機能看這世界更廣闊的天空。這人世間有太多的紛紛擾擾,若是每件事都懷著別樣的目的去做。清荷,這樣的人生會很累。春秋無歲,人卻有年,她日後恨也好怨也罷,本王在乎不起。”只因,他從無在乎的資格。
他的聲音如遠來自亘古穹蒼九天之上,萬里瓊風吹拂過寒宮的琳娜玉樹,霎時間華溢清貴無雙玲瓏。天底下最美的樂音華章,最動聽的天籟,與之相較也似天差雲泥,不可相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