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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炎京幾乎所有的道士和尚都被請進了相府,百姓也很快就知道了丞相夫婦被鬼厲所擾一瘋一昏迷的事情。本來寒冷難耐的冬天因為相府接連發生的事頓時熱火起來,各種關於丞相府的傳言如紛紛灑灑的雪花般,數都數不清。
拒霜丫頭喊著要請人來來驅邪,雲姑還不知丞相夫婦的事是魚璇璣所做,以為是鬼魅的緣故,也就沒攔著還給了她不少銀兩要她找個道行高深的人來。之於這些,魚璇璣看在眼裡不阻止也沒反對,她們就權當她是默認了。
就這樣,一群和尚道士紛紛進入相府,在每個院子裡吹吹打打的鬧了三四天後,昏迷不醒的安祿終於醒來,劉文就讓這些人都散了去,相府才恢復平靜。留下的御醫給安祿看診,果然他下半身已經癱了,聽說治癒的機會微乎其微。而大夫人那晚驚嚇過度後算是真的瘋癲了,嘴裡常常嚷著眼睛眼睛的,御醫們對此也是束手無策。
短短的時間內,風光無限的丞相府變得門庭清冷。後院的女人們沒有了爭寵的意思,紛紛把目光對準了相府的家財。人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者安祿現在也還是丞相,好東西自然不少。不過,她們的小動作很快就被注意到了,劉文將此事報給安祿,大怒之下將一群女人都趕出了相府。當然,給他生了兒子的趙姨娘和名下有女的蔡姨娘只是給罰關在院子裡,並沒有被趕走。
這樣一鬧騰,相府更加冷寂,繁華不再。
芳華園佛堂里,衛姨娘一身素淡單薄的衣裳盤坐在蒲團上,手執木錘有規律地木魚,誦著佛經。
“大小姐,你都念了一天的經文了,休息會兒吧。”李姑姑端著熱了幾道的飯菜站在她身側,說得好不心酸。
閉著的眼緩慢睜開,將手裡的木錘放下有起身的樣子。李姑姑忙彎下腰來攙著她,只感覺她兩隻袖子裡的手臂瘦了不少。其實就看那臉,也知道她們這段日子過得不好。吃穿用度上不說,就連丫鬟都開始故意磨蹭不去做吩咐的事情。衛姨娘已經變賣了全部家當找了無影樓,自然也就沒什麼閒錢打賞這些人。在這大宅院裡呆久了,所有人都是踩低看高的。
“這些日子你辛苦了。”衛姨娘將對著白玉佛像打了個佛號,將佛珠放在供案上,這才轉身輕聲道:“別污了佛堂,我們去外面吃。”
李姑姑眼角含淚,聲音哽咽道:“大小姐願意進食了就好。”這些日子她吃得都很少,有時候整天都不吃東西,跪在佛前一動不動地望著,都快把李姑姑著急死了。今天可是她第一次自動開口要吃飯,李姑姑甭提有多開心了。
“事情算是塵埃落定了。”她輕聲嘆息著,沒有絲毫髮簪飾物的頭髮被綰在腦後,那張臉消瘦卻滿含如釋重負的輕鬆。
滿皇城都貼滿了抓捕安勇的告示,表示她的兒子獲救了,只是現在她不知他的消息。即使這樣她也滿足了,只要他能好好地活著,她就算一輩子見不著也認了。對安祿對相府她已經沒有什麼希冀了,準備在這小小的佛堂里青燈黃卷一生,為流落在外的安勇祈福,也用餘生懺悔自己所有的過錯。
李姑姑當然明白她所指,心裡也很是寬慰,她看著長大的公子能平安活著,真是件幸事。“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大小姐不要擔心了。”
“他從過軍,吃苦那些倒是不怕,就怕有人找到他的行蹤,將他帶到了衙門。”說不擔心那是假的,沒有絕對的安全她整個心都是吊在半空的。心裡默念了幾遍《金剛經》,略微激動的心緒才平靜些。
李姑姑點著頭,表示她也贊同這點,但惱恨的是自己沒辦法替他們母子分憂。忽然,她咦了聲,忙拉住前行的衛姨娘,激動道:“大小姐,老奴去大廚房給小姐端飯的時候路過院子,聽丫鬟說夫人的瘋病怎麼也好不了。三小姐整日憂心忡忡,聽說了凡大師在炎京北的紅靈山的小寺院裡掛單,三小姐備上厚禮親自去紅靈山去請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該回來相府了。”
手腕上的紫檀木念珠脫落在地摔出啪一聲脆響,衛姨娘激動地抓著李姑姑的手,驚喜道:“李姑,你說的都是真的?”
要是了凡大師真的能來相府,那她可以請他替安勇解一簽,無論吉凶也讓自己心裡有個數。但聽聞他一年只給人解三簽,炎京的貴胄們為了他一簽更是豪擲千金。她現在既無銀錢,了凡大師也三簽盡解,怕是沒有辦法求得他一簽了。
“大小姐,人說出家人都是慈悲的,無論大公子犯了什麼錯,你是一個愛兒子的母親,為兒子真心求籤,了凡大師會被你打動的,我們一定鞥求到的。”李姑姑不忍看她失望的模樣,出言安慰道。
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一根浮木,衛姨娘不確定地朝李姑姑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是真的,是真的。”李姑姑慌不迭地點頭,用神情告訴她自己沒有說謊。衛姨娘臉上帶笑,心底卻是極為苦的。她想,肯定是當年自己對謝婉母女做錯了太多事情,老天爺要懲罰她,故意將災難降在他兒子身上,讓她痛不欲生。她明白了,清楚了,只要他兒子以後能好好的,她會盡全力去彌補。
陰霾了好多天,到了傍晚的時候天邊出現一抹金色的光亮,那是破雲而出的太陽,可惜卻是日落西山。在碧瑤閣呆久了,魚璇璣心裡有些悶,就準備轉到花園裡看看。雖然看不到綠樹紅花,但不一樣的事物總能給以人別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