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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不會一去不返?”万俟楚眸光變得森冷起來,宛如雪原上的孤狼泛著粗野兇悍。
頭皮一陣發麻,巴圖臉色微冷道:“微臣會回來。”給你收屍!一箭射中胸口還不死,當真是個怪物!心底暗暗腹誹著,臉上卻未曾表露出一絲異樣來。
見著他心口不一的模樣,万俟楚只是冷笑一聲:“但願國師不會食言!”扭頭,捂住胸口利劍射入的地方又有鮮血湧出,已經將整隻手完全染紅。他的目光不再看向巴圖任何一處,而是再度回到了戰場之上,似乎一點都不害怕巴圖離開了就不會來。
他那麼篤定的神情反倒讓巴圖新丟產生恐慌,可不走已經不行了。他忍痛向他行了個君臣之禮,腳步加快沿著城樓飛速往下走。
海公公氣得不輕,不禁怒罵道:“膽敢丟下陛下獨自逃跑,枉被稱為我星池的國師!”
“他,走不遠的!”万俟楚哼笑起來,不顧因此再次涌動出來的鮮血,眸光中已經填滿了血色,遠遠地望向戰場上被黃沙籠罩中看得不甚清晰的魚璇璣,囁囁道:“你送了我一箭,我是不是該還你們些什麼呢?”隨風被吹動的鬢髮在唇邊繞了繞,遮住他翕動的唇瓣。
海公公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麼,眼看他血液流出的更多,心裡急得不行,想要跟他說快些處理傷口,万俟楚忽然正襟道:“傳旨,打開城門,大軍全線壓上,救回被困的將士。”
“啊?陛下您說什麼?”這時候開城門,有沒有搞錯?哪怕是不懂打仗的海公公也看出此計不可行,可万俟楚鐵了心般讓他去傳令。海公公無奈,只得撇下重傷的他前去傳達他的旨意。看他腳步錯亂地離開,万俟楚陰陰的目光中充滿了決絕的張狂的狠厲望向戰場上。
魚璇璣,赫連燼,你們不是想要這殞荒江山麼?本皇給你們,不過你們可要好好承受!
“嗚嗚嗚——”號角吹響冗長低沉的聲音中,沉重的大門緩緩被拉開,一隊鐵騎率先衝出,煙塵瀰漫的戰場上,喊殺聲重重壓來,沉重得令人緩不過氣息來。戰場中心,那一人一騎安於本土之上,笛聲漸漸喑啞浩淼,好如清風吹過乍然間把讓你帶入了血腥瀰漫殺戾兵詭的修羅場。殺戮的氣息陡然間沉重無比,一切生靈仿佛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憑著本能衝殺,不論對誰。濃郁的血腥味遙遙散播,混著風中的黃沙吹入口鼻眼耳里,混沌了人的神智。
方天畫戟揚天划過劃出一線流暢的墨色,赫連燼看著那朝魚璇璣衝去的星池援兵,眉頭一皺兩眉間擰出深深的川字痕跡。
“爺,星池大軍壓上了!”赤焰策馬前來,臉上帶著狐疑和緊張望向沙場中心位置,那個人可是他們的王妃,若是出了半點差錯,爺肯定要瘋癲了。
赫連燼略一沉吟,吩咐道:“派人前去將出來的人攔截住,記住不要靠近璇璣笛聲太近,本王會親自待人去取下伽羅關城樓。”想要用車輪戰術困死他的王妃?他沉沉地斂眸,眼底閃過一線寒芒,胯下吹動什颯紫前行,深紫的矯健馬兒宛如一道紫電,與滾滾沙塵一起融合。
赤焰不敢大意,快速傳達將令。同一方,在將鎩羽騎引入戰局後的白鈺親自帶人沿著城牆,由流進伽羅關而出城的河流中潛入,借前方戰事緊張水中防禦低下一路向前,中途先後解決了一撥人後,換上對方的衣服。手勢一打,眾人悉數散開,鬼魅般消失無蹤。
與關外浴血衝殺的戰場差不多,城內的百姓們驚恐萬分地收斂著細軟朝向西的城門蜂擁而至,都想趁著大淵和帝月軍隊到來之前離開伽羅關。守軍奉命看守根本不敢放出任何一人,攔截之人與百姓漸漸起了衝突,雙方不由地廝打起來,強壯的沖在前方,年老體弱和有幼小的孩童則在這群人中被推推嚷嚷。小孩兒的哭鬧聲和父母的呼喊聲,混在已經瘋狂的人群沸騰喧鬧聲音里,場面混亂不已。
那方攻城的號角已經吹響,據說城門都已經打開了,要是再遲那麼片刻的功夫,他們便會成為亡國奴了!這點認知讓人無法不恐懼,更加深了百姓們想要迫切離開的決心。白鈺混在人群中,看著為了生路而逞強好勇的人,臉上的神情不由地多了幾份憐憫。這就是戰爭,個人卑微地存在於這樣弱肉強食的世界裡,不能站在高處便只能任由別人踩著,生死也在旁人一念之中。
此番帝王博弈,他們本是無辜,可惜沒遇上好的帝王,不然也不會落得如今地步。此後的伽羅關,必然也會如問劍山一樣被人記住的。
人群中多了那些熟悉的面容,悲憫的神情收斂,他神色一肅,再尋常不過的一下揮手,散在人跡中的自己人已經無聲無息地從眼前消失。隨人流分散,半盞茶之後伽羅關城內忽然從四面八方發出強烈的爆炸聲,沖天的煙硝中乍起的光彩宛如星夜中火樹銀花,連同著猩紅的大火震驚了所有人的眼球。
城內,哀鴻聲便起,徹底亂了。
黑甲精騎在赫連燼的帶領下直衝城門而來,犀利地斬殺了城門口的防守,勢如破竹入城。大淵則有周梓身先士卒,將不斷朝魚璇璣圍困的星池軍隊分而引殺。弓箭手萬箭齊發對準伽羅關城樓,一時間漫天箭雨將本就有些昏暗的天都遮住了,頗有種昏明難辨之感。
城樓上,強撐著一口氣的万俟楚在看清了戰局變化時,忍不住受的刺激噴出好大一口鮮血,眸子死死地瞪著前方戰場上。已經有敵方士兵攻山城樓,貼身保護的暗衛架著他胳膊,企圖帶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