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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烈帝幾乎是粗俗的人,就算穿了龍袍,也不過是沐猴而冠。可如今,她卻隱約地覺得烈帝是個帝王。是如此環境造就了他的改變,還是說他想要做著死前的掙扎,圖謀什麼?風雅郡主深深蹙眉,探頭在磯王跟前耳語了幾句。
“老臣也知道皇上的性子是直爽的,也就不繞彎了。”磯王說著,朝身邊人一揮手,外面立馬進來個穿著太監服戰戰兢兢的小太監捧著蓋著明黃錦帕的托盤進來。烈帝直覺諷刺得很,他都直接逼宮了,還有什麼可繞彎不繞彎的。
待小太監上了殿中平台將托盤放置在烈帝面前的龍案上,磯王才繼續道:“這是退位詔書,皇上把國璽蓋上便可去行宮及時行樂頤養天年了。”
“磯王是要立誰當皇帝,接替朕的位置?”烈帝恍似不知地靠後些,眼裡噙著幾分真實的思考意味。
磯王眼含陰鷙,嘴角的笑似那染了血的槍尖,森森道:“皇上心裡有數,又何必跟老臣繞什麼圈子?”
“磯王難道看不出朕今夜受了點驚嚇,還真猜不出是誰有能力抗下帝月江山。不妨,磯王給朕說說?”烈帝擺出一副苦惱的樣子,兩道粗黑的眉也揪緊了,可怎麼看都沒有半點嚇到的樣子。
磯王世子氣憤難耐,怒道:“死到臨頭還在裝蒜,你以為這樣就能安然無事?”外面都是他們磯王府的人,烈帝就是插上翅膀變成了鳥,他也會張弓搭箭給射下來。要是在繼續裝傻下去,他肯定一道剁了他丟去餵狗!
不說他,就是磯王也對烈帝的磨嘰感到非常的不滿。成王敗寇已經如此明顯了,他這樣子算是做困獸之鬥,死前最後的掙扎?可不管他怎麼做,明日的今天便是他烈帝的忌日,絕對不會改變!
“父王,他在拖延時間!”善於觀察,心思玲瓏的風雅郡主把烈帝的反常與現實聯繫在一起,猛然想到一些事情。心驚地望向平台龍座上的男人,臉色陰寒道:“你暗中有什麼布置?”
被她猜中,烈帝也沒表現出什麼驚訝的神色,不屑道:“以前皇弟還在的時候就跟朕說過,風雅郡主若是男兒身,必然是皇位爭奪中罕見的勁敵。不過這也沒什麼,天定帝星中不就還有個女人嗎?朕曾經以為是星池的万俟星,哪曉得她最後會淪為階下囚。反倒是在天訣遭受重創的風雅郡主光芒日盛,將來帝月江山在你手裡,那些老東西想必也不會鬧騰得太兇。”
“住口!”風雅郡主一直保持的冷靜神態不復,面容上露出濃烈的殺機!他狀似無所謂地發表著心裡的想法,卻是將自己的強勢之處都點了出來。這次逼宮想上位的是她的父親,可經烈帝那麼一說,以她父王的多疑必然會與自己心生隔閡,更別說腦子簡單的世子。要知道她跟這個哥哥可不是一母同胞的,她可是由平妻所出雖然也是嫡女,卻始終不敵磯王原配夫人孩子的身份高貴。
在怒火升騰時,她也不由暗暗稱奇,烈帝的要是早些有這樣的敏銳的思維和覺悟,帝月皇位還不至於這麼早落入他們手中。可惜了,她計劃多時,豈容得他攪亂!風雅郡主因怒生笑,道:“嘖嘖,皇上今夜的覺悟可是登基以來首次的,讓風雅多少都驚訝了。可惜不管你怎麼布置,哪怕不在退位詔書上蓋國璽,我父王照舊能夠登基繼位。燼王已死,朝中大臣都被我們掌握在手中,就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婆,你是沒有機會扭轉乾坤的。”
“不要做無謂的掙扎,說不定還能看在往日皇上對風雅多加愛護的份上,懇求父王留你個全屍。”事出突然必有鬼,以她敏銳的洞察力不難察覺到了烈帝的異常。瞧他那樣神情坦蕩的樣子,她倒是開始不安起來。莫非真有什麼她沒預測到的?
“既然皇上不親自蓋上國璽,那老臣不介意自己動手!”給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立即就有兩人衝上前去,在放置國璽的錦盒抱在懷中,另一人則將早準備好的退位詔書翻開,動手將國璽蓋在上面。
當那艷紅的痕跡落在明黃底襯上洋洋灑灑的文字一側,磯王和世子都是神情歡喜,唯獨風雅郡主笑不出來。
太順利了!
“兒臣恭賀父皇不日便可榮登大寶!來人,去送他上路!”興奮不已的磯王世子眸光炙熱地盯著捧到磯王面前的詔書,仿佛已經看到磯王稱皇,他被封為太子的那風光一日。
磯王心裡對快速拿到詔書的事還是有懷疑的,可面對如此驚喜,懷疑的種子就被暫時壓下。他滿是褶皺的臉上難掩喜色,又故作鎮定昂首道:“來人,送先皇上路!”
連稱呼都直接改了,可見這份詔書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喜悅。
隨行進來的兩個貼身侍衛一左一右上前,紛紛抽出手中的長劍舉起,對準烈帝的心臟。只要他再說一個字,他們兩就會一起動手將這位曾經的皇帝遠送幽冥。
“慢著!”先前都還面不改色的烈帝突然怒喝一聲,神情肅然冷冷地道:“就算朕在位的時候不像個皇帝,如今朕就要死了,也該像個帝王一樣死去!”
“那先皇準備怎麼死得像個帝王?”磯王世子滿臉嘲諷地嗤笑,眼神中滿滿的輕蔑完全暴露在眾人眼前。
風雅郡主眸光幽深地望著烈帝,剎那間心底生出股恐懼來。這個看似有勇無謀的男人,並不似他們表面所見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