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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曾經欠過她什麼。”背轉的身體擋住了他自嘲的神情,有悵惘和迷惑,還有淡淡的哀愁。又在轉身剎那,統統消失不見。他對魚璇璣的感情,真是微妙又奇怪得很,當她還是安陵時候,每每見到她那充滿了仇恨的眼神,他心底就會浮現出一股奇怪的感覺。
似乎是前世曾相負,她挾恨而來只為找他復仇。原本覺得荒謬的想法,竟會在一日日的相熟後覺得那是理所應當。或許,他真的欠了她什麼。
“所以,你這麼做只是想償還她什麼?”青菀眼角掛著隱隱的淚光,滿肚子鬱氣。
司空珏轉首相望,又緩緩地垂頭,不語。
其實他自己也不確定是不是心裡想要補償魚璇璣,不過行動上作出了比心思更明朗的決定。如果真要算償還,也差不多吧。
他不否定,青菀也明白此刻他是什麼立場了。她苦笑著朝他看過去,面上是淡淡死灰之色。眉眼微橫,如風輕呢:“如果我能讓你看到她呢?”
“……”司空珏扭頭,眼帶詫異,皺起雙眉。
“我說,如果我可以讓你看到你們前世的糾葛,你願意看麼?”她臨窗而立,背染窗外皎潔的月光,一身天藍的裙裳在月華下顏色漸淡,墨發凌亂輕揚繚亂了蒼白的面龐。那幽幽一笑,若夜中盛放的曇花之美,飄渺而虛無。
如花般形狀美麗的唇抿起,鳳眸里散著雨點吻水似的漣漪。他舉頭望月,留下長長的暗影投於地堂。
……
是夜,峪口關將軍府。
“爺,好消息好消息啊。”赤焰拿著剛從黑鷹腳下褪下來的竹管里的紙條,興沖沖地跑進去朝正在監督赫連燁吃奶的赫連燼稟報導:“爺,剛得到黑鷹傳訊,王妃在這兩日也要到峪口關了。”
“嗯。”赫連燼靠在榻上,一個手指被赫連燁攥著。小東西從來不吃任何奶娘的奶,他便命人專門熬製嬰兒能下咽的米粥給他喝。偏偏這孩子執拗得很,每次吃點東西比讓他上戰場打仗都還累,赫連燼就算再累也得再旁陪著哄著,跟奶娘一起想辦法把米粥給她餵下去。
今夜倒還好,只是抓著他不撒手,沒有跟以前一樣又哭又鬧地沒個消停。
赤焰見他反應平淡狐疑道:“爺,屬下剛才跟您稟報,王妃不日便倒峪口關了。”
“本王是聾子嗎?”赫連燼側身扭頭望向他,神情一貫的冷峻。
“沒,沒。”雖然不曉得為啥爺在聽到王妃要來的消息這麼冷靜,可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此刻並不是廢話的時候。赤焰默默地垂下頭,正想要退下。赫連燼先一步吩咐奶娘,讓她下去。
吃飽了的赫連燁趴在榻上,黑瞋瞋的眼睛盯著站在不遠處的赤焰,嘴角淌下晶瑩的涎水,浸濕了領口一片地方。赫連燼看到自家兒子那沒有威儀的模樣,嘴角抽了抽,倏地朝赤焰道:
“本王不在的這兩日,你要好好看護好世子。若世子有半點差池,你該知道後果是什麼。”
“爺,您說什麼?”腦筋在這時絞起來,忽然就遲鈍了。
赫連燼皺眉,有些懷疑他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下屬,要知道赤焰以前可是機靈的。“你不是說王妃就快到峪口關了,本王豈能不去相迎?”
“是,屬下明白。”赤焰大惑頓解,咧嘴笑著拍拍胸脯。“爺放心,屬下定然誓死保護世子。”
“那好,帶世子下去休息。”把赫連燁抱起塞進赤焰懷中,赫連燼轉身拿起衣架上的玄色披風,帶上風帽就欲出門。
赤焰啞然,忙追上前低聲問:“爺,您不會今夜就動身吧?”
“你以為呢?”赫連燼冷眼掃來,看得赤焰心頭一驚,忙抱緊懷中不安分扭動的赫連燁,面部抽動不敢再說什麼了,只能看著自家爺面色從容卻腳步匆匆地離開。
“爹,爹……”懷抱里的赫連燁拽著赤焰的衣襟,跟他娘出奇相似的眼盯緊了赫連燼背影消去的方向,像是要找他那眨眼就不見了的爹爹。
感覺自己的衣襟都要被揪爛了,赤焰笑臉哄道:“世子殿下啊,爺去接王妃回來,你很快就不用吃米粥了。”
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懂,赫連燁小嘴巴嘟得高高的,忽然舉起小手朝赤焰臉上重重招呼了一巴掌。小孩兒的力氣根本就不大,可赤焰還是感覺到了分明的痛感。偏偏,那罪魁禍首因看到他痛苦糾結的臉格格格地大聲笑了。
嗷嗚——他真想對月仰天,長長狼嚎了。
深更夜下的長街,深紫色的駿馬踏著圓盤銀月的光輝飛馳。淺淺哨響,沉重的關門發出沉悶的吱嘎聲音,似夜的沙啞,風的無蹤,一騎輕騎絕塵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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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文還有兩三萬字完結!此章不是大結局!
第320章 九天鳳鳴,天下之主【完結】
“主上,按照這腳程,咱們明日黃昏就能到峪口關了。”白鈺將牛皮地圖合起摺疊好,揣進懷中,望著前方夾道青山中一彎青碧的流水,只覺得那股清涼的氣息直撲而來,讓日頭的毒辣光芒都弱了許多。
兩匹坐騎在下游喝水吃草,魚璇璣蹲在河邊用手掬了一捧清水喝下,水珠大濕唇側下頜,伸手連同汗水一道擦去。對面河岸約莫二十丈遠,青山之上有白鷺成行飛翔,碧水中鴻鵠紅掌撥清波,成雙成對交頸嘶鳴,好不和樂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