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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入初夏時節,別的地方或許還早晚有寒,可在大陸西南這片常年都溫暖的國度里早已炙熱泛濫了。永寧城,經過一年前那場不算血腥卻驚心動魄的清洗後,幾乎要熄滅了的繁華氣息再次恢復。店肆開門迎客,小販們亦是將最新的貨品擺出來吆喝著招攬顧客前來購買。
雖不比曾經炎京摩肩接踵的熱鬧,卻是人聲沸騰熙熙攘攘。
一輛由四匹上好番外進貢的汗血馬拉著,寬大得足夠四個人在內坐下聊天喝茶,四周車壁上雕刻著無數飛禽走獸,古樸而肅穆的大馬車從鬧市中緩慢行進。左車檐下一隻精緻的木雕燈籠燃著熏黃的燈光,隨著馬車行動而緩慢轉動,那燈光卻紋絲不動地卓卓向上。
“是國師!”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街上的行人及路邊的攤販們俱都受驚卻又虔誠地退避開。熱鬧的集市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只聽得馬蹄踩在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面的噠噠之聲和車輪滾動的咕咕音。
這樣的場景早就司空見慣,趕車人不以為意揚鞭催促著馬兒往前走。長長的街道,一路無聲地仰望直到馬車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人們才重新回歸原位繼續著剛才的事情。有些好奇的便忍不住八卦,國師不是在府中養病,都幾個月了怎麼今日給出來了?
市井百姓不會知曉答案,卻還是津津有味地討論起剛才的事情。
“大人,陛下已經在天機閣等候您多時了。”招搖的馬車一路慢吞吞地行了快半個時辰才在皇宮門前停下,在烈日中等候了多時的太監被曬得面色通紅,臉上更是倒豆子般掛滿了汗水。他心裡是有怒的,從國師府到皇宮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可國師竟磨蹭了半個時辰。
他是小人物被看不起就算了,可陛下早就下了旨,還專門等著他,竟被他給撂了空中。身為當前陛下最寵愛的近臣,海公公是最看不得有人怠慢自己主子的。不過陛下說了,現在不是跟國師正面衝突的時候。於是乎,在所有不滿情緒都飄遠了後,海公公忙上前去恭迎“遠道而來”的國師大人。
車廂中半晌無人應答,海公公還彎腰行著禮,在毒辣日光的照射下,感覺有幾分眩暈。忙定了定神,再次躬聲道:“恭迎國師大人!”
“嗯。”良久之後,車廂里才傳來一絲鼻哼般的聲音,像是睡著了剛醒來習慣性地鼻子發音帶著濃重的尾音。
海公公臉色更白,知道對方是在戲耍自己,神色更加恭敬臉上浮出諂媚的笑道:“國師大人若是春困,咱家馬上吩咐人為您備上醒神的東西,待會兒……”
“狗奴才,陛下不是召見本國師嗎,你在這裡廢話做什麼,還不趕快帶路!”緊緊關著的車門突然打開,兩個漂亮婢子一左一右從車內下來,從後面端來腳踏放下。車內一襲深色對襟大衫著浩淼黛青繡下裳,外穿深紫色繡麒麟紋路的比甲的魁梧男人走下來。順著光,他滿頭的黑色簡單地用綢帶綑紮綁在腦後,一張方形的臉上稜角分明,看起來極是俊朗,只是身陷的眼窩裡總是射出一抹令人不喜的光芒,滿含著陰戾和算計。
若說歲月無痕當真是要用在他身上,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誰會知道這便是侍奉了星池三代君王的國師——巴圖。
“國師,您不……”海公公見他在宮門口就下了車,還讓自己帶路心裡不禁狐疑起來。要知道這位主子可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大臣們的車馬都是在宮外就停下,而他則是直接趕著進宮,甚至還能在宮中騎馬乘轎,要知道這些殊榮就是先皇最寵愛的大公主和四皇子都不曾有的。
新帝繼位後,國師的囂張更是與日俱增,卻不知這次怎麼一病之後突然變得有禮起來。
迎上海公公驚疑的目光,巴圖冷哼一聲桀驁道:“本國師的話你沒聽清楚?”
陰冷的話,森冷的眸子裡寒光閃爍,宛若被毒蛇盯上了,海公公情不自禁地抖動著身軀,驚恐不已地埋頭兩兩道:“不敢不敢,國師大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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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燼王王妃,是個妙人
國師大人進宮,沿途但凡有宮人遇見無比垂頭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拿眼睛去瞄一眼。縱然有些是後來進宮的,卻也是親自見識過國師的狠厲。新皇登基後有個剛入宮宮女初次見到國師,就說了句國師不知用什麼保養容顏不老,當即就被一劍砍了腦袋。爾後,此事宛如順風而生般傳遍了整個皇宮,新進的人莫不見之速速避開。
國師的名聲,可是比楚帝都要響亮得多。
沒遇上任何阻礙,海公公狗尾巴似的跟在巴圖身後,很快就到了皇帝處理政務的弘政殿。殿外站在六個侍奉的太監,見國師大步而來忙將大門推開,尖而急促的唱喏聲起:“國師大人到。”
目空一切的男人堂皇入內,徐徐有宮人從內而出,見之無比彎腰屈膝。巴圖看得心裡煩躁卻又沒表現在臉上,揮手讓那些礙眼的東西都滾了下去,才繞過大殿外處一處屏風進來,陰鷙的眸子裡帶著幾分不易被發現的狠絕望著前方背對著他,兀自觀賞著一幅掛在牆上的畫作。
原本有些怒言張口就要說出,卻在瞧見那畫的時候,有了些許的停滯。那是幅梳著少女髮髻穿著玄衣,手執橫笛吹奏的女子。整幅畫以黑色為底,偏又用白色的筆劃勾勒而出的人物。不做分毫修飾,下筆有神處處透著活靈活現之氣,讓那畫卷上的人物給人一種活著眼前的感覺。整篇畫作沉抑的黑色里,女子宛如生長在其中又脫胎於滿目的深淵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