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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參謀肯定地說:「這是一出鐐銬枷鎖齊上陣的鴻門宴,專門針對帥使您。」
安懷德:「但是欽差代表聖上的臉面,而我和這樁冤案脫不了干係, 欽差的傳召就不能不去。去了是瓮中人,不去是打陛下臉面, 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左右參謀深思熟慮片刻說道:「有了,就以賑災銀被劫,大人您必須留在徐州找回賑災銀、查亂黨為理由推脫欽差的傳召,派個親信代為傳話。」
安懷德:「可行嗎?」
左右參謀斬釘截鐵:「區區一樁冤案,雖摻雜了點您和宋提刑的私怨,可說到底主審是呂良仕,勾結呂良仕知法犯法,故意誣陷鄧汶安的人是蕭問策,和大人您並無太大幹系,頂多算失職失察,可和找回賑災銀、和徐州上萬災民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即便是欽差,一旦涉及兩百萬賑災銀、淮南災民和亂黨,他也要掂量掂量,這兩邊孰輕孰重,他能不知道?」
「嗯。」安懷德若有所思:「只是處理亂黨這件事不能拖,目前已經能確定監察御史章從潞被燒死一事也是亂黨所為,但漁家寨漁民窩藏亂黨一事能不能定案,還得三堂會審才行。宋提刑和司馬都漕都被扣在江陽縣,老夫不得親自去要人?」
「下官認為還是得拖。因時疫一事,欽差調動淮軍、南軍兩路營兵鎮守江陽縣,您現在去就是自投羅網。但下官聽說時疫就快解決了,按大景律法,時疫有所好轉,兩路營兵該回哪回哪,不能長時間駐紮在一個地方。等營兵一離開,您再帶信、陽二軍親去江陽,請走宋提刑和司馬都漕。只要欽差手裡沒兵,咱們就能趁機而入,搶先一步帶走人,把徐州這邊亂黨的案子迅速解決。塵埃落定了,怎麼說都由我們,欽差再想翻案也難,到那時隨他揪著鄧汶安的案子怎麼發難都成。」
安懷德細思稍許,笑了起來:「的確是條良計。」
左右參謀官小心翼翼詢問:「不知派去江陽的親信,大人您心裡可有人選?」
他們都有點擔心被派去的人是自己,因此此刻提心弔膽。
安懷德看出他們的心思,大笑著安撫:「放心,老夫不會讓你們去江陽縣受欽差氣。這人選嘛,就讓孫參議去吧。」
左右參謀官感激涕零,連忙起身,異口同聲:「帥使英明!」
***
待送走左右參謀官,孫負乙從大廳後方走出。
安懷德:「都聽到了?」
孫負乙點頭。
安懷德:「這次派你親去江陽縣,一是試探欽差口風,二是保護呂良仕。」
孫負乙聞言訝然:「為什麼保護呂良仕?他這人又蠢又沒什麼才能,不僅連累您,還是秦王舊部,我瞧著沒丁點用,早死反而是件好事。」
安懷德喝著茶,氣定神閒:「呂良仕是個愚蠢的小人,但小人也有小人的存世之道。你知道司馬驕為什麼親自到江陽縣救呂良仕嗎?」
孫負乙皺眉:「司馬驕不是去救蕭問策?」
安懷德:「蕭問策才被拉攏沒多久,棄了也不可惜,司馬驕何必為他惹自己一身騷?」
孫負乙:「呂良仕哪來的價值說動司馬驕保他的命?」
「私吞公款。」安懷德露出笑容:「我也是近期才發現呂良仕私底下一直往別人後院裡送女人,每年遇到個什麼天災人禍,總會出現一批賣身的女人,呂良仕就派人出面買下來。容色好的,調1教調1教送到上差府上,這送一個、那送一個,連司馬驕後院裡都塞了好幾個他的人。枕頭風稍稍一吹,多少幫呂良仕摸出點保命的手段。」
「處理亂黨這件事,司馬驕作壁上觀,說明他已經懷疑我了。」
太子和五皇子明擺著沒碰賑災銀,也不相信亂黨所為,淮南最有可能碰賑災銀還自導自演的人就兩個,司馬驕和安懷德。
排除司馬驕,自然剩下安懷德,司馬驕難免起疑心。
「如果我有問題,司馬驕必定想方設法剷除我,儘快找個心腹取代我的位置。所以他觀望,需要我全權處理徐州亂黨包括章從潞的案子,他的重心在徐州,冤案和欽差還不足以吸引他親自到江陽縣,除非那裡有足以要他命的東西。」
「私吞公款的帳本?」
安懷德頷首。
「呂良仕……還有這保命本事?」孫負乙震驚不已,接著說:「會不會牽連您?」
「司馬驕防著我,要不是他想養兵,又完全不知道怎麼練兵,我也不會知道他每年私吞公款的事。雖說吞的錢每個季度往我這裡撥一大筆,但他不敢暴露太子養私兵,就算被查,也會先燒掉往我這裡送銀子的帳本。」
安懷德看向孫負乙:「在暴露之前,司馬驕會想方設法除掉呂良仕,而你的目的是保住他。」
孫負乙點頭:「謹遵帥使令。」
***
江陽縣客棧。
崔副官疾步衝進趙白魚居住的庭院,摘下帽子隱忍慍怒說道:「安懷德推三阻四不肯來,只安排一個參議官過來接受問話,偏偏他用的藉口是徐州賑災銀丟失和追查亂黨,我還真沒辦法了。小趙大人,您說該怎麼辦?」
趙白魚遞給他一杯茶:「淡定。」
崔副官大口喝完,喘著氣說:「小趙大人,我不像您是聰明人,您走一步能看十步,我屬於走一步還看不清腳下路的那種人,現在心裡跟被火燒似的,要是沒法把安懷德騙過來,不就救不了徐州那邊的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