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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愕氏不止是氏族,還是世族。」
氏族是族群,世族則是門閥,世族愕氏早在大景開國前便屹立西北,效命過前朝,當然也舉兵謀反過,可惜被鎮壓了。
「本官可以相信夫人和西北蕃族對朝廷的忠心嗎?」
柔狼氏雙手交疊於心口,行蕃族之禮,低下頭顱說道:「愕氏與柔狼氏永遠臣服大景。」
沒代表西北所有蕃族肯定臣服之心,某個層面也是意指他族心思各異,唯有臣服朝廷的愕氏和柔狼氏得位方能保證西北穩定。
趙白魚笑意吟吟地磕瓜子,目不轉睛地看戲台,聲音極小地說:「我看吶,愕克善元帥大婚之日,便是愕丹名正言順繼位之時,如此大事,不可能沒有防備。夫人若有籌謀,還是及時止損為好,若不然,人家的大喜之日變成你們母子氏族間的大悲之日,可就斷人肝腸了。」
柔狼氏溫婉的笑霎時淡化不少,也看向戲台,小聲回應:「臣婦多謝大人提醒。」
言罷便不再交談,直到一曲完畢,柔狼氏拿出一份紅紙燙金請柬邀請他來參加婚宴。
趙白魚起身伸個懶腰,抓了把瓜子轉身就走:「說了不摻和便是不摻和,不去。」
目送趙白魚的背影消失,戲院裡的人全部起身靜立,原來不知何時換成柔狼氏的人。
此時愕達木來到柔狼氏身後,「他當真不插手?」
柔狼氏:「不插手便是不與我們為敵,不必為難他,畢竟是朝廷代表。若是敢插手,敢摘桃子,便永遠留在涇州!」
愕達木擔憂:「可他是臨安郡王妃……」
「臨安郡王來了也是一樣的結果!」柔狼氏比她人高馬大的兒子狠辣果斷多了。「派幾個人盯著他,一有異動,立刻來報。再派人聯繫潘羅氏、柔狼氏和溫奇氏,告訴他們,該豎起戰矛準備殺老獅王了。」
***
西北蕃族各首領已經動身,鄜州折氏也在其列。
霍驚堂先一步出涇州府去見折氏首領,密談完畢便離去,沒直接回涇州府。
趙白魚則留在涇州府,知道客棧外頭好幾波人盯著他,乾脆不出門,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連續六七天,直把監視他的人搞迷糊了,心態逐漸放鬆警惕。
到他突然出門,幾波人沒能立刻反應過來,差點把人跟丟。
眼睜睜看趙白魚逛了好幾家成衣店、首飾店,這兒買點、那兒買點,有人忍不住罵:「跟個娘們似的!」
旁邊有人跟話茬:「細皮嫩肉的,聽說給什麼郡王當婆娘的,可不是個娘們?」
這話逗得眾人捧腹大笑,立時便有個人指著剛從成衣店裡出來的漂亮娘們:「這婆娘好看得緊。」
眾人望去,只遠遠瞧見個背影,確有幾分風流韻味,笑了一陣忽然有人琢磨出味兒來,「不對,怎麼進去那麼久還沒出來?」
其他人面面相覷,幾波人趕緊衝進成衣店一看,人換了身女裝便大搖大擺從他們眼皮底下溜了!
***
涇州知府衙門。
蒙天縱急急忙忙地披上衣服,再三確認:「真是經略使趙大人?他為什麼來找本府?趙大人當時心情如何?」
那下人回答:「千真萬確!沒說登門拜訪的原因,心情挺好的,有說有笑,就是……著裝有些許古怪。」
「什麼著裝古怪?那是京都府貴人們穿的樣式。」蒙天縱誤以為是下人沒見識,匆忙跨進大廳卻見個女人的身影,不由張望:「人呢?」
下人指著女人背影:「就是他。」
蒙天縱沉下臉:「胡鬧!趙大人是郡王妃沒錯,可他是正兒八經的男人!」
「他說他是……」
「他說他是趙大人你就信了?就放進來了?你這——」
「蒙大人。」
蒙天縱看向轉過身來的人影,認出是趙白魚登時瞪大眼,急忙向前拱手道:「下官見過上差!」隨後疑惑地看他這身裝扮:「大人您這是?」
趙白魚負手而立,便是女裝也不掩其溫潤如玉的氣質。
「掩人耳目。」趙白魚猛地收起笑容,肅然詢問:「蒙天縱,本官問你天都寨一役,你需老實回答,不得瞞報!」
蒙天縱肝膽一顫,啪一聲迅速跪下來連聲說道:「下官必定、必定知無不言。」
趙白魚:「你可派兵支援天都寨?」
蒙天縱:「派了!下官真的派兵支援去了!」
趙白魚:「我怎麼聽說一萬將士死守天都、寧安而寨十日,遲遲等不到援兵?」
蒙天縱:「謠言,必是謠言!大人千萬別聽信小人讒言,誤會我等忠臣良將。」他心越虛,聲音便越大。「我蒙天縱能調至涇州擔任一州知府便是因我政績出色,為人為官雖不及大人,但下官也是願意為百姓、為朝廷肝腦塗地啊!」
趙白魚定定地看他,直看得蒙天縱滿頭細汗浮出,這才突然放緩語氣將人扶起來。
「你做的事對得起良心、對得起你這身官袍便行,我自然信你的話,再說了人在做天在看,善惡有報嘛。」將人扶起來便順手擱到一邊,趙白魚學著霍驚堂的模樣隨意一坐,敲了敲桌,嘖一聲:「肚子有點餓。」
蒙天縱:「下官立刻令人備酒菜!」
趙白魚:「多不好意思。」倒是沒阻止,等酒菜上桌了,見都是些名貴菜餚和上好的酒釀便露出滿意的表情,先吃了點,瞧見蒙天縱還在一旁站著便招呼人上桌:「坐呀。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