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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往後,一世兩清。
趙三郎滿心雀躍被當頭澆下的冷水熄滅,愣愣地看著趙白魚越走越遠的背影,心中惆悵不知為何瘋漲。
霍驚堂伸出手,大拇指戴著一個白玉扳指,手腕綁著一條眼熟的舊巾帕,掌心有許多肉眼可見的老繭。
「我來迎你了,小郎。」
趙白魚心一顫、一燙,放進霍驚堂掌心的手抖了一下,下意識想縮回,被死死握住,牽著向前走。
小郎,有夫弟之意,有青年泛稱之意,也有小丈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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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老霍:「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小魚:「我真沒想那麼多,就是事事如意這種很普通的祝福。」
PS:越羅衫袂迎春風,玉刻麒麟腰帶紅。——李賀。
一世兩清,字面意思,不過它有成語,成語意思是兄弟兩人都是清正廉明的官吏。
第22章
除主院之外, 府內位置最好、面積最廣的一座院子被劃為趙鈺錚的院落,幾乎一比一照搬蘇州園林建築, 一磚一瓦、一樹一花極盡詩情畫意。
小石子路上, 謝氏攜一眾家僕浩浩蕩蕩進入院落主屋,剛靠近就聽到裡面瓷器摔碎的脆響,不由駐足,詢問照顧趙鈺錚的兩位嬤嬤怎麼回事。
嬤嬤為難地說:「四郎一大早就被前院的聲音吵醒, 心情鬱卒, 不肯喝藥。」
謝氏:「再去煎碗藥過來, 其他人都退出房, 別縱著四郎。」
前行至門廊,忽聽遠處傳來鞭炮鳴聲, 謝氏忽然頓住腳步問:「是來迎親了?」
身後的嬤嬤應是, 以為謝氏還有吩咐,良久無聲便抬頭看去,見謝氏神色恍惚,呆立原地。
過了一會兒,趙鈺錚赤腳跑出來,在門口大聲喊了句:「娘!」
謝氏回神,朝趙鈺錚走去:「生病了就別出來吹風, 乖乖喝藥,別總是為難底下的人。」
趙鈺錚抱著謝氏的胳膊撒嬌:「藥太苦了, 前院又太吵——我沒埋怨五郎的意思。対了,準備送五郎喜事的賀禮送過去了嗎?」
家僕來說:「今早送過去了。」
趙鈺錚:「娘,您不去前院看看?」
謝氏拍拍趙鈺錚的手說:「用不著我。」
趙鈺錚高興地靠著謝氏撒嬌賣乖, 剛才看見謝氏愣怔地眺望趙白魚院落方向的一幕,心裡陡然而生的不安在這瞬間煙消雲散。
盯著趙鈺錚喝藥, 又哄著人睡著的謝氏忙回前院主持中饋,遠遠遇到出府的新人隊伍,前有悍勇的軍營將士護送,後有奏樂隊伍、宮裡派來的司儀,還有抬著七.八百擔嫁妝、聘禮,排成一條見不到尾巴的隊伍,而新人趙白魚和霍驚堂就在人群最為顯眼的位置。
謝氏一眼就瞧見趙白魚,她以前總不願多見趙白魚,怕在他臉上看到昌平公主的模樣會禁不住恨意失控,更別提見過趙白魚著絳紗袍、戴玉冠的模樣。
如今一見,心中湧出兇猛的熟悉感,謝氏忍不住問身後:「嬤嬤您看看前面的趙白魚,他像不像剛金榜題名、身穿絳紗袍的年輕時的老爺?」
嬤嬤眼神不大好,仔細看了又看,只瞧出個大概輪廓,搖頭說:「不太像。那位肚皮里出來的孩子有哪點像老爺?我看哪哪都不像!」
「是嗎?」
謝氏滿心猶疑,走遠了還忍不住頻頻回頭。
實在是穿絳紗袍的趙白魚太像年輕二十歲的丈夫,她很難描述出被一眼擊中的震撼,只將這點異常偷偷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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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來的司儀本意是用轎子接新人,被霍驚堂一力否決,此時正臉色難看地站在兩匹駿馬中間,抬眼見到迎面走來的一対新人,霎時被驚艷。
臨安小郡王也算她看著長大,風采儀態自是頂尖,草草配一個男妻本就令人不滿,若是趙府的麒麟子趙鈺錚還好,偏偏是魚目似的趙白魚,司儀心裡的不滿更是達到頂尖。
現下當面見到人,才知蕭蕭肅肅、清如朗月原來不是誇張的形容詞,再一想他前段時間為救恩師敲登聞鼓,可見人品難能可貴,心裡的不滿霎時冰消瓦解。
司儀揚起笑容,高聲唱道:「請新人上馬!」
霍驚堂翻身上馬,回望趙白魚。
趙白魚利落上馬,聽到霍驚堂聲音帶笑地說:「金鞭美少年,去躍青驄馬。」——差點沒腿軟地摔落馬。
新人上馬,喜樂奏起,鞭炮齊鳴,打馬過御街,兩道是鱗次櫛比的官宅,迎親隊伍穿梭其間,有家僕出來看熱鬧。路過京都府衙門,門口是笑容滿面的同僚和紀知府。七百來擔嫁妝、聘禮營造出比十里紅妝還誇張的場面,驚得滿京都的人跑出來觀看,紛紛交頭接耳,道這男人和男人的婚禮場面竟比女兒家還盛大。
便有人說:「昔日昌平公主大婚也不及今日盛況。」
人群中鑽出小孩圍著搭載新人的高頭大馬賀喜,秀嬤嬤和硯冰趕緊撒下糖果和銅板。黃昏將至,迎親隊伍進入臨安郡王府,圍在外頭的人們才漸漸散去。
郡王府大門一關,喜樂都停了,空蕩蕩沒有賓客,高堂上只放一個牌位,旁邊站著一個中年儒士,蓄一撮山羊鬍,著青衣,外罩文武袍,像個棄筆從戎的儒將。
他是誰?
趙白魚朝霍驚堂投去疑惑的目光。
霍驚堂:「你應該知道我和我父親的關係沒那麼好,他覺得丟臉,不願意過來。靈位是我娘,她在就行,旁邊是我二舅舅,他和我娘是龍鳳胎,你隨我叫他二舅就行。郡王府一向不開門迎客,免去朋黨結私的猜忌,你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