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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黔大手一揮:「你是覺得提刑司讞獄斷案的本事還不如你們鹽鐵司?」
趙重錦:「下官絕無此意。」
山黔冷哼一聲:「凡事都按規章制度來辦,什麼衙門該辦什麼差就辦什麼差!當然你們大可放心, 私鹽案是你們抓破的, 沒人會跟你們爭搶, 該有的功勞一樣不少!」
言罷, 大手一揮,就要人進來將方星文帶走。
趙白魚兩步一跨, 擋在方星文前面拱手說道:「大人所言甚是, 但為朝廷效力一事不分官階高低、衙門大小,正如私鹽走運一案是趙判官、胡帥使和下官通力合作方才抓破,是不拘泥章程、通權達變之舉,哪怕奏報到朝廷去,陛下知道了非但不會怪胡帥使越省調兵,反會大加獎賞。同樣的道理您應該能明白,既然方星文在我等手裡, 何必多此一舉將其送到提刑司去審問?趙判官已經拿到證供,在您進來之前, 下官也快問出方星文同黨。」
他話鋒一轉,指向方星文。
「方星文既是人犯,也是重要人證, 而今受傷嚴重,唯恐命在旦夕, 不宜走動,如果山大人還覺得趙判官扣押方星文是越權越級行事,大可送到我的漕司來。」
山黔:「送去漕司不一樣是走動?同樣是走動,為什麼不送去帥司?」
趙白魚:「帥司衙門不在本府!路途顛簸,別人犯沒到地方就死在路上,屆時大人該如何交代?」
山黔:「可你漕司無權斷案讞獄!抓破私鹽走運的確是應權通變、無可奈何之舉,本官明白小趙大人謹慎,信不過本省一眾官吏,本官理解你才不追究你和江東帥使私下往來借兵調兵一事,別以為本官當真怕了你!一時的通權達變可以理解,你還想一世的通權達變不成?人人都用通權達變當藉口,便都不用遵守國法,凡事不用講章程了!」
甩袖怒斥,山黔冷聲喝道:「本官話放這裡,人,我得帶走!你趙白魚現在不是欽差,也不是京都府衙門裡的判官,沒有讞獄斷案之權!方星文的案子,必須交由江西提刑司來管!」
趙白魚心口湧起一股怒氣:「提刑使沒來,您倒先替他搶案子,大人您究竟是維護國法綱程還是為一己之私,想堵別人的口,藏起那點見不得人的陰私?」
「放肆!」山黔怒斥:「你敢污衊當朝二品大員?我比你官大一級,還算是你上司!憑你這句話,還有你越權越級干涉其他職務,本官就能一摺子奏上朝廷治你的罪!」
趙白魚:「下官等著大人的參奏。」
山黔瞪眼:「你!」
趙白魚冷臉:「我話也放這裡,人,您不能帶走。案子,得由我來審。」
話音一落,外頭忽然火光明亮,亮如白晝,有一大堆兵馬迅速包圍住牢房,從兵馬裡頭走出兩名官員,分別著深紅色官袍和紫服公袍,年紀都在三十七1八之間。
紫服公袍面帶笑容,一邊向前一邊拱手:「下官江西省提刑使見過山帥使、趙漕使。」
深紅色官袍也跟著拱手道:「下官洪州知府見過二位大人。」
來人正是本省唐提刑、本府知府管文濱。
「二位來得真是及時。」趙白魚猜到官商勾結,卻沒料到他們神通廣大到如此地方,前腳抓了人,後腳就能千里迢迢第一時間趕到。
唐提刑笑說:「下官掌一省提刑,凡有讞獄斷案就有下官的身影。何況私鹽走運案件重大,沒能親自抓破已是失職,如何還敢再延誤?」
管文濱連連點頭:「下官亦是。下官亦是。」
山黔臉上掛著得意的笑:「來得正是時候。如今省府之內有讞獄斷案之權的官吏都到位了,三堂會審不成問題,就不牢小趙大人再費心了。」舉目四望,他又說:「不過小趙大人有句話沒說錯,犯人傷重,不宜搬動,那就留在這裡,想必趙判官不會拒絕這個小小的請求吧?」
趙重錦沉默片刻,拱手道:「敢不從命。」
山黔哈哈大笑,令官兵圍住牢房,將趙白魚和趙重錦兩人都驅趕出去。
奉命前來趕人的官兵還衝趙白魚說:「山帥使說了,還請大人儘快和胡帥使說明白,趕緊撤兵回他的江東,免得本地諫官聞風而動,不待山帥使求情便先在京都里參您和胡帥使一摺子。」
趙白魚揣著雙手,面無表情,冰冷回視。
那官兵朝地上啐了口:「晦氣。」
就在趙重錦以為他會忍不住爆發之際,趙白魚轉身就走。
趙重錦詫異,追了上去:「我還以為你會帶兵衝進去。」
「那是胡和宜的兵,我無權調動,何況山黔有備而來,帥使、提刑、知府才有查案的權利,你我都沒有,胡和宜更不可能跨省執法。胡和宜答應調兵,一是為公主,二是為了立功,現在見好就收,功勞也不會被搶,自然不可能再和山黔起衝突。」
趙白魚冷靜地說:「胡和宜跨省抓私鹽是應權通變,調兵和山黔發生衝突就是意圖造反,他腦子清醒得很。」
方星文走私鹽運的證供都拿到手,所以他現在在誰手裡都無損趙重錦的謀劃。
只是趙白魚出力出兵,揪出方星文以期打出漕運走私的缺口,結果現在白費力氣,人還丟了,他還能保持冷靜?
「你不生氣?」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沒生氣?」
趙重錦噎了一下,說實話趙白魚的表現真看不出哪裡生氣,一般人生氣表現出情緒起伏劇烈,更甚失去理智,可趙白魚看上去相當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