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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白魚:「知道了。」
叮囑完畢,霍驚堂才翻身上馬,握緊韁繩呵斥一聲,飛騎神勇,霎時奔向遠方。
趙白魚見狀,不自覺向前跑了幾步,不停揮手,直到人與馬消失於地平線,臉上才浮現不舍的情緒。
寒風淅瀝,遙天萬里,雪落荒原,日短雲黯,蒼涼之感瀰漫心頭。
趙白魚長吁一口氣,呼出心口的煩悶,振奮精神,著手處理涇原路留下來的麻煩。
「回吧。」
折青鋒跟隨趙白魚身後回涇州。
***
京都府,文德殿。
西北捷報放在案頭,元狩帝難得放鬆地玩著扳指,遠眺放空心情,底下很快便出現康王、陳師道和趙伯雍三人,一瞧就知道是提前打探到西北愕克善落馬的消息,前來詢問詳情。
三人拱手:「微臣見過陛下。」
「嗯。」元狩帝心情大好,懶得為難他們,拿起捷報便扔過去:「看吧。」
趙伯雍先搶到捷報打開來看,其他兩人把頭湊過去,一目十行很快閱讀完畢。
陳師道尤其激動:「不費一兵一卒便叫蕃族自相殘殺,愕克善通敵叛國、延誤軍情、欺上瞞下等罪行跑不了,抄家滅族都算輕的,只是族親遍布西北蕃族各氏族,若是追責九族恐怕引起蕃族恐慌,但可藉此敲打西北氏族,進一步加強朝廷對蕃兵的掌控,削弱他們手裡的兵權!」
趙伯雍亦是誇讚:「好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五郎甚至不用出面便瓦解緊密聯繫上百年的蕃族,解決朝廷於西北的心頭大患,反使其成為一大助力!」
眼見他準備滔滔不絕夸趙白魚的老毛病即將犯了,康王趕緊開口堵住他:「愕克善伏法,蕃族大首領之位需儘快確定,奏報里亦請求陛下封者龍天珠為者龍族首領。雖說女首領前所未有,但任命者龍天珠卻是朝廷從此以後干預蕃族各氏族首領人選的突破。涇原路元帥也需儘快委任,涇州知府蒙天縱雖於吏治有幾分才能,但調兵遣將一竅不通,依附愕克善,之後瞞報戰情,間接導致天都、寧安二寨一萬將士傷亡,應摘其烏紗帽、奪其功名,貶為庶人。」
實際以蒙天縱的罪行應斬首示眾,奈何大景對駐守邊境的將領文臣多以仁慈之心對待,能不死刑便不死刑。
所謂慈不掌兵,反倒因此養出不少怠惰瀆職的邊疆官僚。
本以為元狩帝會採納他的進諫,沒想到聽到的判決卻是:「蒙天縱驕傲自大,不懂排兵布陣,學識淺薄卻不肯聽從下方將領建議,兵敗棄逃,夥同愕克善欺瞞朝廷,明知愕克善私下接受拓跋明珠的和談卻秘而不發,不亞於通敵叛國,不殺對不起死守天都的一萬將士!」
底下三人皆震驚,卻由衷地高興,早該對邊境官僚施以雷霆手段了。
趙伯雍又道:「蕃族之禍已解決,西北無戰事,陛下是否該召五郎……經略使回朝?那西北天寒地凍,到底不是久待之地。經略使又有暗傷在身,若是寒氣入體,舊傷復發,那兒沒甚藥草太醫,如何是好?」
元狩帝想說太醫一再保證趙白魚沒暗傷,但底下幾個人都拿自己當趙白魚的長輩看,愛得有點盲目,恐怕會駁斥太醫醫術不精,進而長篇大論……算了算了。
「眼下大雪封路,山川結冰,還是等開春再回來吧。正好涇原路需有人坐鎮,開春便也穩定些許,正好是回來的時候。」
此話一出,旁人也無二話了。
***
寒冬臘月,冰天雪地。
朝廷對蕃族、涇原路的處理以及對趙白魚的褒獎都下來了,蒙天縱被押進大牢,換涇州通判頂上知府的位置。
屋裡燒著碳暖和許多,趙白魚整個人都藏在狐裘大衣里還是覺得冷,手腳冰涼扛不住凍,還是堅持每天處理涇原路軍政兩方面的事務,順便等待大夏那邊的消息。
這時折青鋒撩開帘子進來說道:「大夏那邊朝廷動盪得厲害,拓跋明珠班師回朝,加入奪儲之爭,一向和他不對付的桑良玉反常地安靜。大夏的大王子於半月前驟然發動逼宮,兵敗於宮門口,被五王子就地斬殺,大王子的母妃及其舅家盡數被牽連,一直默默無聞的五王子拔地而起,成為拓跋明珠最有力的競爭對手。最奇怪的是桑良玉在此時關閉國師府大門,說是替陛下祈福,不再過問朝堂中事。」
匯報完畢,他感嘆道:「奪儲之路風雲變幻,不到最後一刻猜不出結果。」
趙白魚裹在狐裘里,襯得臉極小,膚色白如玉,此時垂眸說道:「大夏皇帝活不久了,最遲開春會有結果。」
折青鋒:「怎麼說?」
趙白魚:「桑良玉不可能不動,他心裡清楚一旦拓跋明珠上位,第一個被拿來開刀的人就是他。但拓跋明珠拿捏他的把柄,他又不能動,便會推著其他人動……沒有哪個王子能拒絕桑良玉投來的橄欖枝,但桑良玉是大景人,隨時可能被外戚強大的王子卸磨殺驢,唯有選勢單力薄的王子推上位才方便操控。」
折青鋒瞭然:「五王子母家不顯,本來毫無奪儲勝算,所以是最佳人選。桑良玉閉關不出,實際操控朝堂,不動便是動,不爭便是爭,但趙大人為何肯定開春會有結果?」
趙白魚:「邊境榷場的貿易記錄顯示大夏商人購買素色布帛、酥油燈的數量暴增,素色布帛做喪服,酥油燈應該是大夏喪葬時供奉死者。商人的嗅覺最敏銳,他們必定察覺到了,至於為何是開春……王儲之爭還需要時間,不過眼下僵持不下,除非有人能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