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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那麼短的時間,可能沒有一刻鐘。

    「我……原來我見過剛出生時的五郎的。」

    趙長風轉身看向趙三郎。

    趙三郎抬頭,茫然無措,眼眶通紅地說:「大哥,原來我見過的,可是那個時候我為什麼要拋下五郎?」

    「他敲登聞鼓救恩師,我說他譁眾取寵。他一再親近我們,我說他包藏禍心。我們嫌他愛出風頭,他便藏拙,他藏了拙,我們又嫌他蠢笨……我都說了什麼?都做了什麼?」趙三郎語帶哭腔,巴掌一個接一個地扇在自己臉上,很快滲血的嘴角說明他沒手下留情。

    最後抬起手臂捂住眼睛,趙三郎抑制不住地痛哭。

    「我要怎麼做,才能還完我們所虧欠五郎的債?怎麼彌補……」

    再怎麼彌補都沒辦法償還這二十年的虧欠,不是寫錯字練錯刀法重新改正過來就好,而是沒有辦法回到過去的時光去修正一件件虧欠五郎的錯誤,沒有辦法去對滯留於二十年時光里的那個趙白魚說對不起,才更令人絕望。

    ***

    書房裡的趙伯雍一遍遍摩挲著趙白魚獻上朝廷的良策,甚至不是他的字,只是謄抄的摺子罷了。  

    縱觀整個趙府,他竟找不到一樣屬於趙白魚的東西。

    他連睹物悔過的機會都沒有。

    他睜大眼睛去看摺子,一個字一個字仔仔細細地看著,視線一遍遍模糊,便擦乾了淚再看,一次次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他的小兒郎有多麼出色,那是他最出色的孩子,卻受他打壓,在那京都府衙門做個小小差使,上下受氣,備嘗辛苦,即便如此還是能憑一己之力名動天下,無論遭受多少不堪都能保持其高節,始終傲骨不屈。

    ……

    「你聽話,乖乖替五郎擋了這劫,保你不死。」

    「少學你生母的尖酸刻薄!」

    「你是什麼?下九流的東西嗎!」

    ……

    過去對趙白魚的偏見,不假思索地斥責,毫無道理地蓋章他心思蠢毒等等惡事,如今不斷迴響,不斷刺著趙伯雍的皮囊、血肉、心臟和骨頭,無一處不在痛。

    因他的緣故才讓趙家的小兒郎剛出生便備受苦楚,身體孱弱,朝不保夕,活在隨時都會失去小兒郎的恐懼中,便想著縱容他、寵溺他,他趙家的小兒郎本就該千嬌萬寵、金尊玉貴的長大,不能輸給任何一個王孫公子,他想著趙家的小兒郎是從昌平的戕害下僥倖活下來,是九死一生,已是命途多舛,為什麼不能讓他極盡尊榮、肆意享受人世間的一切?  

    他總想著,趙家的小兒郎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不能得到?

    小鱗奴還在九娘肚子裡的時候,便有一個相士來討飯,他給了銀子將人打發走,那相士為了報恩便說要幫一個人看相。

    他隨手指著大腹便便的妻子說,便替我即將出世的小兒郎避一避災禍吧。

    那相士看了許久,一臉凝重,連連搖頭,道是小郎君親緣淺薄,多災多難,命途多舛。

    他便想著,能有多坎坷?

    侯服玉食地養,千嬌百溺地寵,能有多坎坷?

    而今他終於明白,便也是萬箭穿心的時刻。

    --------------------

    作者有話要說:

    虐趙家人,主要是誅心為上,其他為輔。

    本來想這章寫到小魚醒來的,嚶,沒寫到。

    吐槽:寫末尾相士那段,我腦子裡老想起武則天裡袁天罡的台詞「小公子生得龍睛鳳頸……」,然後bgm起,一邊心疼小魚一邊熱血激昂……快精分了都

    PS:為啥趙家人的情感能轉變這麼快?  

    1、是他們有十九年的相處,有怨有恨有厭惡,這些負面情緒建立在「小魚是昌平之子」的前提下,當這個前提被推翻,極端的負面感情就會迅速轉化為極端的正面感情。

    (如果十九年沒見過面,突然出現說『我才是你兒子』,那麼趙家人才會掙扎一下)

    2、趙家人實打實的愧對趙白魚啊,前提還是那個前提,而當前提錯了,本該屬於他的寵溺親情愛意都給錯了人,把本不該屬於他的怨恨厭憎給了他,這樣的極端反差就會加速情感的反轉,也會變成反手殺過來的刀,刀刀戳心,心如刀絞。

    3、趙家人到後期其實並不是全然的討厭小魚了,我前面描寫應該挺明顯的,循序漸進地改觀、欣賞,只是被那個前提給死死的擋住了喜歡。

    當前提沒了,這份感情就會波濤洶湧,百倍千倍地過來。

    4、趙爹謝氏提前知道了,他們是有過心理掙扎的過程的,並不是毫無預警就突然因為血緣關係去喜歡小魚。

    5、小魚和趙家是否會和解,怎麼說呢?我反正是給過答案了。

    第91章

    宮宴散去, 夜深人靜,無人成眠。

    陳師道一出轎門, 掠過殷勤的家僕, 差點被門檻絆倒,看門的童子驚呼連連,府里燈火逐一亮起,上上下下都被驚動。  

    「別小題大做, 都回去睡, 把燈熄了, 莫浪費油。」陳師道擺擺手, 叮囑兩句,又讓人熬點醒神的藥湯給他, 吩咐完才回到廳堂坐下來, 怔怔地望著朦朧的夜色,動了動嘴巴:「怎麼就不想活了?」

    他最得意的學生,最心疼的孩子,被逼到不想活了。

    明知道趙白魚慧極必傷,心裡清楚他更適合做個看山問水的隱士,明白他太剛直,太同情黎民百姓, 嘴上時常說著『官場無是非黑白』,也不是沒有妥協過, 可是當真有一天,百姓的公道和官場之道互相碰撞,兩難抉擇之時, 他卻寧願粉身碎骨也要替旁人掙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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