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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白魚搖頭。
賓客不是京官就是五皇子之流,說來觀禮,實是看笑話。他們不敢嘲笑霍驚堂,所有譏諷只會落在他趙白魚的頭上。
霍驚堂備受聖上信任,哪會怕猜忌?
怕是顧慮他被嘲笑,才取消觀禮。
趙白魚不怕被嘲笑,只是遺憾沒法收紅包。
「走。」
霍驚堂手掌向上,趙白魚把手伸過去,立刻被緊緊握住,手牽手進正廳。
身後的副官拿著紅綢緞子欲言又止,司儀嬤嬤忍下呵斥新人守禮的衝動,心想算了算了,連陛下也奈何不了小郡王。
「吉時已到,新人入堂——」司儀嬤嬤高聲念道:「一拜天地!」
趙白魚在此之前始終抱著沒人拿這樁婚事當真的想法,雖然有被霍驚堂送聘禮的手筆震撼,心思有了點改變,仍沒認真対待。
不想從迎親到拜天地,竟一個流程也未錯漏,不像玩鬧,倒顯得尤為看重他、看重這樁男人和男人成親的婚事。
「再拜高堂!」
趙白魚滿懷敬畏地叩拜霍驚堂生母的靈位,起身時,被崔二舅扶起。
崔二舅似乎対他很滿意,目光飽含讚賞:「好孩子,往後就是一家人了。」在腰帶里拿出一個玉麒麟塞到趙白魚手裡說:「我們崔家小輩每個人都有一個玉麒麟,以後外出遇到什麼麻煩,可以拿它去找鎮國公府的舊部。」
霍驚堂:「……」
霍驚堂:「二舅,你外甥的拜堂禮還沒完。」
趙白魚:「……」
崔二舅一拍腦袋,不好意思地打哈哈:「繼續,你們繼續!」
「夫妻対拜!」
沒有賓客滿座,但司儀嬤嬤代表宮裡元狩帝的看重。沒有父親,但有母親的靈位,還有舅舅親自到場觀禮。
該給予的敬重都給到位,甚至超出趙白魚的預期。
霍驚堂是當真了,還是做給元狩帝看的?抑或是單純覺得愧対他,想給他體面和尊重?
趙白魚愣怔原地,被司儀嬤嬤提醒:「趙五郎,該夫妻対拜了!」
趙白魚下意識看向霍驚堂,対上他沉靜從容的琉璃黃眼瞳,胡亂的心思頓時鎮定些許。
他対舊式的成親禮並不陌生,以前是旁觀者,不能親身體會拜了天地、高堂的心情,対其中昭告天地鬼神從此後結為一世夫妻的寓意不置可否,而當他成為新人之一,親自走完所有流程,才知道伴隨成親流程的走完,心會不受控地悄然發生著變化。
跪地叩頭,趙白魚輕觸冰涼的地面。
一跪一叩首意味著霍驚堂是孑然天地間,唯一能與他同生同行、同棺同穴之人。
「送入洞房——」
祝聲落地,新人進洞房。
洞房門檻放著馬鞍,門口貼喜聯,窗戶貼雙喜字,屋內點通宵不滅的長命燈,正対門口的牆面懸掛一副弓箭,下方則是八仙桌、兩張太師椅,桌上點大紅蠟燭,擺放瓜果紅棗等物。左側深入便是床榻的位置,右側靠窗的位置擺放一張矮床,旁邊則是兩張太師椅,布局相対來說較為簡單。
趙白魚跨過馬鞍,由全福人領向床榻,將他和霍驚堂的衣角壓在一塊兒,說些吉祥話,一套流程走完才帶人退出,走前熄滅其他燈,只留前端兩盞長命燈。
院外有家僕士兵把守,院內有丫鬟守夜,沒人敢來鬧洞房,主院靜得能聽到蟲鳴聲。
趙白魚瞪著手背,這才真正開始緊張,心跳如擂鼓,心臟仿佛跳到嗓子眼,慌得腎痙攣,拼命回想洞房的步驟。
脫衣服,面対面,肉貼肉地睡覺,這叫魚水之歡。
具體呢?過程呢?
趙白魚前世好歹上過生理課,知道男人和女人怎麼做,但是男人和男人呢?他不知道,霍驚堂知道嗎?
被壓住的衣角動了下,趙白魚猛嚇一跳,下意識側頭看去,正好撞進霍驚堂的視線里,頓時渾身僵硬,連忙移開視線,不敢再動。
半晌聽到霍驚堂慵懶的聲音:「沒看過秘戲圖?」
趙白魚頭皮發麻,縮起肩膀回答:「沒。」
很快就感覺肩膀被一隻手握住,稍用力地按壓,縮起的肩膀被壓回去,趙白魚的腰杆不自覺挺直,那手順勢下滑,拍一拍他的背,捏一捏他的脖子,還聽到霍驚堂語氣戲謔地說:「放鬆,我又不會吃了你……頸椎挺硬朗。」
趙白魚:「平時忙公務,沒太在意。」
他儘量讓話題正常,趕跑一絲一毫的曖昧。
霍驚堂哼笑了聲,趙白魚頭皮又麻了,後背脊椎那一塊兒都莫名其妙的酥軟了。忽地衣袂翻飛,揚起清風,鼻間嗅聞到一股很淡的檀香味,混雜著不易察覺的中藥味,趙白魚一回神,抬眼就看見遞到眼前的半片葫蘆瓢,裡頭是三分之一的合卺酒。
葫蘆瓢的把柄處有一根紅繩,連在另一個葫蘆瓢的柄端,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住,腕骨處垂落一截柔軟的巾帕。
「又發呆?」
趙白魚回神,下意識看向霍驚堂:「要喝酒嗎?」
「合卺酒。」霍驚堂唇邊掛著懶散的笑,琉璃色的眼珠里倒映著趙白魚,舉起葫蘆瓢示意趙白魚:「同飲一卺,共結連理。」
說完飲盡瓢中酒,趙白魚連忙跟著喝完,就聽霍驚堂說:「從今往後,你我夫妻同體,患難與共。」
趙白魚點頭,可是感覺哪裡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