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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白魚伸手捧著霍驚堂的臉,手指爬上他的眉頭摸了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我的郎君等了不止十年,我怎麼會殘忍地要求他必須善良?但我知道我的丈夫是天底下最有原則、最不希望殺戮的人,他不懼怕死亡,也不喜歡濫殺無辜。」
霍驚堂垂眸看他,琉璃色的眼瞳里倒映著溫和如水的趙白魚。
趙白魚:「你找十叔告密就是不想鬧得沒法收拾,淮南大案被告發,聖上興大獄是預料之中,是必然會發生的事,不過你此前同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給出的回答基本不太肯定。所以我猜你只想殺靖王,不想牽連無辜。」
霍驚堂:「沒辦法不牽連無辜。」
趙白魚笑吟吟地看他:「真的沒辦法嗎?」
霍驚堂定定地看他,好半晌才妥協似的,微不可察地嘆氣,握著趙白魚放在他臉上的手,佛珠背雲輕輕地打在手背上,「小郎知我。」
趙白魚:「告訴我,我能幫你。」
霍驚堂:「很冒險,我也不確定能不能行。」
他牽著趙白魚坐在地上的兩個蒲團上,面向禪房外的竹林,微風拂過,竹葉挲挲作響。
「和丹書鐵券有關吧。」
關鍵就在靖王手裡的免死金牌,除非解決掉它,才能消除元狩帝無法發泄的怒火。
「陛下的殺意主要在於除不掉靖王這點,司馬驕的貪污和安懷德的屯兵只是火燒澆油,但也因此擴大陛下的殺戮之心,讓他懷疑每一個朝官,擔心他們都是靖王留下來的舊部,懷疑他們實則忠心靖王,只有全部殺掉才能安心。」
趙白魚分析:「阻止大獄的辦法是在天下人面前殺掉靖王,打消陛下對其他朝官的懷疑。安懷德是靖王舊部,我不太相信陛下沒查到,或者沒有防範,所以讓他疑心病犯的主要導1火索是司馬驕。司馬驕和東宮、中宮關係太親近,等於臥榻之旁讓人酣睡,陛下才有如此大的反應。」
霍驚堂描摹趙白魚的掌紋:「繼續說。」
趙白魚:「打消懷疑不難,解決根源就行。」
霍驚堂抬眼看他:「怎麼解決?」
趙白魚抿唇笑:「帳本。安懷德手裡的帳本是假的,我換走了真的,司馬驕咬死不認就行,找算帳先生核實就能輕易發現問題。」
霍驚堂笑了,「是小郎未雨綢繆了。」
趙白魚:「誤打誤撞罷了。最後、也是重點,如何在天下人面前有最正當的理由,駁回聖祖遺訓,殺了靖王。」猶豫片刻,他說道:「我想起你之前說過的一句話,皇權輸給皇權。」
霍驚堂笑容里多了幾分愉悅,再次說:「小郎知我懂我。聖祖遺訓並非不能打破,關鍵在於朝臣肯不肯、支不支持,這就是皇權和皇權的戰爭。朝臣反對聖上打破聖祖遺訓是害怕他有朝一日打破國法,失去控制,濫殺濫傷,一旦朝臣身處險境,朝不保夕,發現打破聖祖遺訓能保命的時候,就會反過來推動陛下廢除聖祖留下來的丹書鐵券。」
趙白魚:「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所謂靖王殺不得就在於輿情難控,人心莫測,它們能救靖王、也能殺靖王。
以前是朝臣屢次逼著元狩帝遵循聖祖遺訓,元狩帝不得不憋屈地放過靖王。
「現在就讓朝臣逼陛下殺靖王……哦,不對,說是『求』也不為過。」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元狩帝:憋屈。憋久了變態。
現在,元狩帝:MD爽死。
第47章
趙府。
謝氏一邊看著府里內外一個季度的帳, 一邊撥弄算盤,手邊放有兩江來的家信。
趙伯雍拿起家信拆開看:「咱們家唯有二郎最肖你, 心細如髮, 算帳的本事無可匹敵。」
趙家二郎趙重錦就任於鹽鐵司,前年外放至兩江,政績說不上突出但也挺漂亮的,等任期結束估計直接進三司, 撈不著個副使, 也得是個判官。
謝氏:「你最近關心過三郎和四郎嗎?」
趙伯雍:「怎麼了?四郎可是又病發?」
謝氏搖頭, 無奈地說道:「你怎麼不問三郎?」
趙伯雍一笑:「三郎身體康健, 頭腦靈活,身手不說打遍天下無敵手, 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他別是去欺負人家, 我就放心了。倒是四郎,最近天寒地凍,他閉門苦讀,兩耳不聞窗外事,別勞累過度病發才好。」
謝氏皺眉:「京都最近可是不太平?」
趙伯雍聞言,臉上的表情淡了些:「淮南大案非同小可,牽扯靖王但殺不了靖王, 陛下累積多年的憎恨和憤怒一朝被激發,沒人能平息, 只有流的血、殺的人足夠多,才能讓陛下恢復理智。」
謝氏聽得心驚:「又是大獄?」
趙伯雍:「比之陛下登基初期更兇險的大獄。」
謝氏:「得告誡二郎和三郎,千萬莫要被卷進去……大郎近來早出晚歸, 可是因此事卷了進去?」
趙伯雍:「他是天子近衛,聽令行事, 大案波及不到他。」
謝氏鬆了口氣,盯著帳本半天,一個字也沒進腦子裡,猶豫再三還是詢問:「那孩子……我聽說之前得了個撫諭使的差事到淮南辦大案,把個淮南官場攪得天翻地覆,很久沒有聽到消息,現在如何?」
「他倒是全身而退,置身事外。」趙伯雍提及趙白魚,表情和心情一樣複雜。「關心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