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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閩北,則承諾開發漕運,減免商稅。」
魏伯:「如果都是一群貪官污吏,怕他們不為所動。」
「告訴他們,聽話的人有錢有政績能官途亨通,不聽話就等著人頭落地!」
最後一句,趙白魚語氣里潛藏一絲從未有過的狠戾,仿佛艱難局面的兩江激發了他骨子裡的血性。
簡單明了地寫完這趟發往廣東和福建的漕船,連帳本、船引一塊裝在布袋裡,趙白魚將布袋交給其中一個暗衛。
「我估計兩江在朝廷里也有人,所以把這些東西交到康王手裡,千萬別經兩府。」
暗衛接過東西:「是。」而後連夜離開。
趙白魚接著準備第二份奏摺藏進布袋裡,交給魏伯,又令一名暗衛去協助魏伯,二人皆領命,星夜裡踏著微弱的月色上路。
人一走,身邊陡然便空蕩下來,趙白魚摸著佛珠若有所思地看向微露天光的東方,天快亮了。
***
啪!
公主府前廳外的庭院,跪著宛如喪家之犬的田英卓,身上濕漉漉的,在寒冬臘月里凍得瑟瑟發抖,而在他面前則是一個砸爛的茶杯。
庭院之上,廊道之處,站著神色冰冷的昌平公主。
「蠢貨!」
田英卓噤若寒蟬。
「孤此前還覺得你比水宏朗有心計有頭腦,沉得住氣,怎麼沒發現原來你徒有其表?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居然親自把漕船走私的證據送給趙白魚?」
田英卓咬牙:「本來沒有問題,漕運各司其職,按理來說,除非三司使或判官,及東南六路發運使,少有人知道東南發運司每年漕運綱次……」
「少有人知?你當兩府宰相都是吃乾飯的嗎?」
「可趙白魚不是宰相大臣,理應接觸不到這些才對——」
「還狡辯!稅務司被你放在哪?趙白魚赴任兩江之前就是漕運稅務使,他但凡有心會摸不清你東南六路的漕運綱次?」昌平公主動了些肝火,緩緩閉眼,按住太陽穴:「一個麻得庸驕橫自大,一個是你自負輕敵……你們這些人當真是土皇帝當慣了,沒有半點危機意識。」
田英卓趕緊說道:「卑下出漕司後立刻反省自身,腦子也清醒冷靜下來,意識到問題所在,已經分兩撥人。一撥攔截趙白魚派去京都送奏摺的人,一撥前去潮州、福州等地各司更改審計帳簿,區區三十條船,很容易空出來!」
昌平眸光冷漠:「你捅出來的簍子自己收拾好。」
田英卓:「卑下明白。」
***
魏伯快馬奔馳於漆黑的官道上,忽然一根麻繩平地而起,駿馬應聲倒地,而他就地一滾,掃見數道刀光朝他面門襲來,立即拔刀與數十名黑衣刺客搏鬥。
片刻後落於下風,當即投降,交出包裹說道:「你們要的東西就在這裡面,饒我一命!」
黑衣刺客互相對視一眼,點頭同意,拿到包裹後卻出爾反爾,拔刀相向,殺人滅口。
關鍵時刻有另一道身影跳出,幫助魏伯反殺黑衣刺客。
黑衣刺客見狀便撤退,反正東西拿到手,小嘍囉死不死無所謂。
等人一走,魏伯立刻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去和監視陳羅烏的朋友們會合。」
***
陳羅烏還在府里焦急等待,天色沒亮之前,就有小童帶來三爺的口信。
「令人去找福州和潮州漕運各司,以利誘之,讓他們拒絕田英卓派過去的人的遊說?」
小童:「是。」
陳羅烏:「三爺可還有話說?」
小童搖頭:「三爺近來病重,不宜再多思。之後等昌平公主求上門便成,如何斟酌,你心裡有數。」
陳羅烏精神一振:「你回三爺,讓他務必保重身體。我這兒進了一批老參、鹿茸,還有一批東阿阿膠,請帶回去叫三爺補補身體。」
小童:「陳爺有心。」
送走小童,陳羅烏當即令人速速出發,不惜成本,務必快昌平公主等人一步。
***
三方人馬爭分奪秒地趕路,帶著真正帳簿的暗衛也是日夜兼程,終於趕到康王府求見,並將證據和信都交給康王。
康王看完,當即進宮呈交元狩帝。
元狩帝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將帳簿和信都放回桌面說道:「以小見大,多出來的三十條船運載的私貨多是珍貴藥材、玉石、茶葉和絲綢等物,發向廣州、泉州兩港……是出海,海關走私。從洪州到廣州、福建,途徑不少圍堰、閘門,每一道關卡都需審計,但這麼多年來,從東南六路呈至三司的帳簿沒有一個發現問題。」
輕輕拍了拍帳簿,元狩帝說:「官官相護,四省三十八府,大至二品大員、小至地方場務,儘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聯合起來欺騙朕、欺騙朝廷。藏富於民是好事,藏富於商、藏富於官,而窮了朝廷、苦了百姓,卻是我大景的不幸,是朕的不是。」
康王:「疆臣易失敬畏,越是遠離京都,越是富饒之地,越容易滋生腐敗和不臣之心,自古以來如是,千百年之後亦如是,非陛下一人的過錯。依臣弟之見,兩江官吏無人可信,除了趙白魚和趙重錦二人可用,何不令他二人聯手,徹查此案?」
元狩帝笑了聲:「你小看昌平,也小看贛商了。」
康王一愣:「怎麼說?」
元狩帝:「棄車保帥,斷尾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