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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叔:「倒不是針對郡王,任務直接派發到唐河鐵騎里,郡王是鐵騎首領,有些任務不得不親自處理。不過也就今年忙了點,前兩年一年到頭閒賦在府里。」
「這樣啊……」
霍驚堂接了什麼任務,趙白魚心裡有了答案。
有人向康王告密帳本和屯兵兩件事,鄭楚之以為是他幹的,他不知道霍驚堂也參與其中。那天霍驚堂收到揚州的來信,說鄭楚之和東宮想到破局之法,其餘不肯再多說。
趙白魚猜鄭國公府和東宮聯手瞞下屯兵和帳本兩樁事,但霍驚堂偏要捅破,他想逼元狩帝盛怒之下不顧聖祖遺訓殺了靖王?
霍驚堂想取靖王的命應該不難,只是靖王這麼輕鬆地死去,還以親王墓規格下葬,還可以留名青史,就不符合他想看到的結果。
他希望靖王被貶為庶人,在天下人的唾棄聲中,以亂臣賊子之名淒涼死亡。
趙白魚摸透霍驚堂的心思,心驚於他竟如此仇恨靖王。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佛珠,霍驚堂在陛下心裡的地位非同小可,完全能直接入宮面聖,何必多此一舉借康王告知元狩帝?
除非霍驚堂篤定康王心軟,會隱瞞某些事。
而這些事一旦說出,會造成比現在更龐大、更血腥的大獄。
趙白魚撐大眼,心裡的震撼可想而知,難道和鄭國公府、東宮的破局之法有關?他們不會糊塗到聯手靖王隱瞞屯兵和帳本的事吧?
該說不說,趙白魚猜對了。
如無霍驚堂告密,這個局就真讓東宮他們破了。
猶疑間,趙白魚聽到敲門聲,抬頭看去,卻是海叔敲著門框說:「小趙大人,郡王躲在佛堂里抄佛經。」
「躲?」
海叔滿意於小郡王妃的敏感,開心地說:「郡王煩躁的時候,就會躲進佛堂一遍遍地抄寫佛經。以前每次打完仗,空下來的時間裡,就到鄰近的廟裡替死去的將士們供一盞長命燈,在佛堂里抄佛經、默誦佛經。郡王他啊,其實不喜歡死人。」
趙白魚沉默。
海叔悄悄瞟著趙白魚,趁熱打鐵:「郡王生性固執,連陛下也說不動他。自從他得知生母死因,便暗恨靖王,不令他身敗名裂、除之後快,就不罷休。但是靖王手裡的丹書鐵券太棘手,想達到目的勢必會傷及無辜……小郡王眼下想必很不好受。」
霍驚堂的生母不是難產而亡?
趙白魚問出疑惑。
海叔猶豫剎那,還是老實告訴他:「不好說,如果小郡王願意親口告訴您的話。」
趙白魚嘆氣:「我去佛堂找他。」
話音一落,立刻有一把黃銅鑰匙放在眼前,趙白魚抬眼,正對笑得很和藹的海叔的臉。
「……」蓄謀已久啊。
佛堂在後院深處,位置偏僻,趙白魚還是頭一次進來。
朱紅色院門被一把鏽跡斑斑的銅鎖鎖住,沒有打開過的痕跡,聽海叔說霍驚堂進小院都是翻牆而過,他手裡那把黃銅鑰匙至今沒用過。
咔嗒一聲,銅鎖順滑地打開,趙白魚推門而入,入目是茂密的竹林,中間一條石板小路通往幽靜的禪房。
禪房房門沒關,一眼能看到霍驚堂的背影。
地面放著兩個蒲團,前方則是一張八仙桌,桌上方的牆壁掛著一幅字畫,只寫一個字「忍」。
霍驚堂雙手背在身後,右手掛著一串佛珠,正有序地撥弄著,聽到響動沒有回頭:「我娘的字。」
「反求諸己,動心忍性。好字。」
霍驚堂握住趙白魚的手,看著牆上的字畫說:「娘在生下我的第二年春,偷聽到靖王和一幫江湖人合謀,在彼時還是儲君的陛下回京必經之路埋伏。娘知道後,縱馬離府,救下逃亡中的父親,換上他的衣服調走殺手,死於萬箭穿心。娘的遺體被陛下帶走,而靖王還要拘她的名,要她死後也得頂著靖王妃的名分下葬,為此生生將我的出生時間向後推了半年,對外說娘的死因是難產,是我剋死了娘。」
趙白魚下意識反手握住霍驚堂的手掌,與他十指緊扣,難掩心疼。
「娘走的時候,我還太小,是十歲那年回靖王府發現裡頭處處是針對我的敵意,還有來自於我名義上的父親時不時流露出來的隱晦恨意,讓我心生疑問,便去尋找我娘的舊部。從他們嘴裡得知娘、陛下和靖王三人之間的恩怨,還有娘嫁進來後,被諸般羞辱、欺負,靖王的視而不見就是縱容。」
霍驚堂表情冷漠:「當年如果不是陛下登基,藉口要人質,而靖王心懷不軌選擇送我入宮……恐怕我早就死在王府後宅那些陰私算計中了。」
趙白魚:「所以你想報仇?」
霍驚堂:「為人子,我不該嗎?」
趙白魚動了動嘴唇,不知如何說,說到底靖王是害死霍驚堂生母的罪魁禍首,生恩、養恩都沒有,反而帶來無窮盡的殺機,道是仇人也不為過。
不管是為他自己,為那些因靖王一己之私而枉死的無辜百姓,為死于靖王私心的生母,霍驚堂的報復無可厚非。
只是如果霍驚堂真能如他所表現出來的為報仇不惜牽連無辜的殘酷冷血,他就不會把自己關在佛堂抄了一遍又一遍的佛經。
趙白魚看向旁邊的火爐,裡頭有大量紙灰,是霍驚堂寫好又燒掉的佛經。
「小郎是來勸我收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