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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副官:「眼下冤案已了,安懷德被抓,徐州的案子轉交給鄭楚之,咱們還能幹什麼?」
趙白魚攤手:「無事一身輕。」看看天空,說道:「該吃該玩,差不多該回京述職了。以後沒機會再來這兒玩,可惜繁華的揚州至今沒去見過。」
崔副官點點頭:「那行。我包子買多了,去問小硯冰要不要吃。」
同崔副官道別,趙白魚繼續漫無目的地走,眼下快到十一月,天氣急轉直下,人人都穿上較為保暖的衣服,野草枯黃,兩道滿樹的綠葉掉光,枝丫光禿禿、黑乎乎,於灰藍色的天空安靜矗立。
客棧門口那顆桃樹結出的花苞還沒盛開就枯萎,反季節開花還是困難。
趙白魚盯著枯木看得出神,聽到後邊馬蹄噠噠便下意識朝裡頭走,想著讓開路,未成想眼前一花,突如其來的疾風吹下幾縷碎發,眼角餘光瞥見橫空出現一隻著玄色緊袖衣服的手臂伸過來,緊接著腰間一緊,被強行勒上馬,疾馳過客棧門口。
硯冰在後面追喊:「搶劫——不是,綁架!有人綁架,救命——五郎——」他急得不行:「崔副官,您快救救五郎啊!」
崔副官慢悠悠地啃包子,沒好氣地說:「沒救了,放棄吧,你家五郎清白不保,提前煮框紅雞蛋吧。」
硯冰回頭滿臉問號:「你認識那個歹人?」
崔副官滿臉深沉:「他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奪走小趙大人清白的歹人。」
硯冰愣了下,隨即無語:「……是小郡王。」
崔副官聳肩:「煮紅糖雞蛋吧,聽說補腎。」
硯冰:「不是補血的嗎?」
「是嗎?隨便啦。」崔副官舔著笑臉求:「我想吃,給做碗唄。」
硯冰翻白眼,回頭熬他的紅糖了。
***
駿馬疾馳過小橋流水,出城門,淌過淺灘,流水潺潺,前方的平原有一排類似於滾風草的東西,近前一看才發現是百姓綑紮好的枯草,再前面一點還能看到燃燒的草垛。
輕風拂過臉頰,帶來絲絲涼意,趙白魚渾身放鬆地靠在身後寬闊溫暖的胸膛里,看著身前執韁繩的手,手腕纏著佛珠,而摟抱著他腰際的手則綁著熟悉的巾帕,鼻間縈繞熟悉的禪香味,原本那些浮躁的、散落在各個時間裡的,斷斷續續的思念,便在剎那間得到安寧。
趙白魚將吹到臉頰的髮絲撩到耳朵後邊,沒發現他嘴角和眼裡都噙著清淺的笑意。
他氣質溫和斯文,皮膚白皙細膩,五官線條偏向於柔和,頭髮和衣服總是打理得一絲不苟,瞧著總是明澈乾淨的,讓人很舒服,很能放心地信任、喜歡他,下意識覺得如果付出喜歡,絕對會得到令人愉悅的回報。
駿馬逐漸到平原盡頭,進入一片枯木林,林深處,還可見樹根和樹梢處凝結寒霜。
趙白魚問:「去哪裡?」
霍驚堂沒回答,縱馬至枯木林最深處,進入一片峽谷,也許是四面懸崖峭壁包圍,也可能是地下有暖泉,峽谷深處仍然綠草茵茵、野花遍地,還能聽到水聲淙淙。
穿過一條漫長的峽谷,眼前豁然開朗,別有洞天,一條瀑布從陡峭的山壁腰部飛縱而下,濺起銀白色水花朵朵,離瀑布約十來米的地方則有一個深潭,水面平靜清澈,能見到成群的小魚貼著潭壁不動。
深潭對面二十米處,則是一棟小木屋。
外表有些舊但門口乾淨,沒有灰塵,門前還有一個石頭壘成的簡易灶台,應是林中獵人搭建的住所,冬天打獵遇到大雪封山就可以直接住這裡,只是不知道主人是誰,霍驚堂怎麼知道這裡別有洞天?
「你怎麼知道這……」
趙白魚剛開口問,就被霍驚堂勒住腰部抱下馬,一手扶著背,一手穿過腿彎處,跟抱小孩兒似地抱起,大步朝木屋裡頭走,好像很急一樣,甚至等不及好好開門,一腳踹開木門就直奔床鋪而去。
屋裡頭開了天窗,頗為明亮,正中間有個炭火爐子,門後邊還有好幾塊煤炭,門的右邊擺放一堆打獵用的器具,而左邊則是床,床上有乾淨嶄新的被子。
趙白魚還沒來得及觀察更多就感覺眼前天旋地轉,待回神就被放倒在柔軟的被子上了。抬眼一看,霍驚堂俯身而下,熟門熟路地尋著趙白魚的唇,汲取讓他想念無數個日夜的氣息。
手也不老實,四處招惹,抓住趙白魚無處安放的手擱腰帶的扣子說:「我幫你,小郎也幫我。」
趙白魚的耳朵、脖子和鎖骨處很容易染上大片的紅,跟塗抹了胭脂似的,他也激動起來了,並不比霍驚堂矜持多少。
反正拜堂成親知會過天地父母,做這檔事,神明不敢偷看。
哐啷一聲,銀質腰帶落地,長衫滑落,鞋子也被踢開,頭頂的天窗開著,能瞧見灰藍色的天,沒有一朵白雲,仿佛能借這天窗、這肅冬的天俯瞰曠野枯林。四野闃寂,偏在人的感官上營造出幕天席地的刺激感。
瀑布水聲如雷霆,耳際卻是淺淺濡濡的水聲,溫熱的汗水打濕烏黑的長髮,髮帶被打偏,有幾綹髮絲垂落,黏著臉頰,吐出溫熱的氣息,眼皮垂下來,手臂有點兒無力,趙白魚趴在床沿邊,瞥了眼外頭的天色,有點晚了。
「什麼時辰?」
霍驚堂的臂膀滴落汗珠,修長的手指幫趙白魚把黏在他臉頰的頭髮都撥弄到耳朵後邊,饜足而懶散地說:「應該未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