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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白魚定定地看他:「你被關在這兒,消息還挺靈通?」
麻得庸賠笑:「老奴好歹在殿下……呃,在昌平公主身邊待了二十多年,經常和商人打交道,多少懂點兒。」
趙白魚:「那你應該知道眼下是贛商聯手整我。」
「大人有所不知,南北各地匯聚而來的商人並非都是贛商,也不是一定要和贛商會館打交道,還有不少商人走陸路,就算是走水路,也有去京都、到北方四省的,不是全都出海口。尤其北商,茶和鹽都是必需品,但在江西這地方,除非和贛商會館打交道,否則根本拿不到量大品質好的茶、鹽,而贛商會館會刻意打壓北商。相較來說,您要是能出兩江換茶的、淮南換鹽的交引,那幫北商還不瘋了一樣和您做生意?困擾您的糴糧無門,便迎刃而解,不僅朝廷歲額提前結束,連這一省糧倉都能塞得滿滿當當,這往後還怕糧商罷市?還怕他們故意扣著糧草不賣?」
趙白魚來了意思:「那你說說,怎麼和北商說上話?」
麻得庸:「城外三十里驛站處修了一個供北商落腳的會館,也接待一些做小本生意的外省商人,他們那生意得利少,贛商會館瞧不上眼,勝在人多力量大。您派個人到北商會館吆喝一聲,我拿我這顆人頭跟您擔保他們爭先恐後跟您做這筆買賣!」
趙白魚新奇地打量麻得庸:「你行啊,了不得。」
麻得庸被誇得還有點不好意思:「活命立身的小聰明,比不得大人的大智慧。」
趙白魚:「我發現昌平公主身邊還真是能人輩出,一個田英卓,無朋無黨能爬上二品大員,管東南六路,雖有公主鼎力相助,但他本人能力也是不可小覷,再來一個你……」
一個沒了子孫根的,能當上一府通判還沒多少人知道他的閹人身份,想也是個八面玲瓏的角色。
「可惜說放棄就放棄,說殺就殺,不過是錯了一回,怎麼連個改過作新的機會也不給!」
一句話勾起麻得庸的傷心事,臉頰抽搐,悲喜交加,快哭了似的。
「得,這回本官得謝你——晚上整點好酒好菜,讓你吃頓好的。」
「能有個小娘皮進來吹點彈點,助助興嗎?」
「蹬鼻子上臉是吧?」
趙白魚作勢踢腳,麻得庸嚇得先捂住腦袋滾到角落裡去了。
***
兩浙的籌劃按部就班,在趙白魚的預料之中,一切尚算順利,意外收穫就是北商會館,那裡每日進出也有百來個商人,當天就讓暗衛快馬加鞭到北商會館召集人,說了官府收糧食換交引的便糴良策,更是著重描繪政策優惠。
其中加抬和關稅削減兩項果然吸引這群商人,換贛茶、淮鹽的交引則完全吸引長途跋涉至兩江的北商。
北商會長更是抓住暗衛的手追問:「當真?趙大人沒騙我們?」
暗衛:「朝廷的旨意都下來了還能有假?北方四省和淮南開春時就已經用交引做結算。再說了,這交引是朝廷出的,茶鹽結算都是官府在辦,難道朝廷還能騙你們?」
北商會長欣喜若狂,尤不敢信地搓手:「不不,朝廷一心為民,我等感激不盡,就是、就是太激動了。」
北商來兩江通常購買葛布、繭絲等物回北方,茶和鹽是大頭,利潤也最大,但是能不能買到手都得看贛商會館,明知贛商故意抬價,他們也沒辦法。
最重要是去年抓私鹽,但消息沒及時傳回北方,導致今年開春,北商一如既往來到兩江,結果發現買不到鹽!
等於說白來一趟,光是運費就賠付不起,不少人愁眉苦臉,更有甚者嚎啕大哭。
當然北商會長也想過咬咬牙到兩浙或是淮南,可惜不現實,熟悉的兩江尚且買不到鹽,到完全陌生的地盤更不可能如願以償。
絕望之際,誰能料到峰迴路轉?
暗衛:「不過你們能買到糧草嗎?」
北商會長拍著胸脯道:「請大人放心,茶鹽不敢說,收購糧草這點小事,小的自問還能辦到。」
暗衛又道:「交引一事,暫時別聲張。」
北商會長:「小的明白。」贛商和漕司斗出如此大的動靜,哪裡能不明白?「十日內,不,七日內,必將大人需要的官糧歲額漂漂亮亮、穩穩噹噹地送進漕司衙門!」
***
糧商閻府。
牙商平老闆登門拜訪,正和閻三萬相談甚歡,酒過三巡,忽然有人來報,道是北商會長求見。
閻三萬:「他來做什麼?」
平老闆:「登門拜訪你閻三萬,不是為糧食而來,難道是來交朋友?」
閻三萬:「不見。」
「欸,等會兒,別不見。好歹是北商會長,這些年互有往來,而且北方也是個大市場,再說來者是客,你手裡不正好存了一大批糧食?他真想來買,就賣給他好了。」平老闆優哉游哉地勸說。
閻三萬一時心動:「可漕司那邊……」
「要是趙白魚不低頭怎麼辦?總不能幾百萬石的糧食都砸手裡?」平老闆說:「不過這當口突然跳出來買糧食,就怕有詐。」
閻三萬尋思一會兒也說道:「先見見,探探口風,要是沒問題就做這筆買賣,誰也不嫌錢多。」
見了面,北商會長直奔正題,說明來意。
他來者不拒,豪爽地喝完一大缸酒,很快醉意上頭,雙眼放光地說:「知道北方打仗不?大夏屢屢來犯,突厥也不安分,亟需糧草,但是北方糧草都被幾個糧商壟斷,我要是在這節骨眼運回打量的糧草再賣給北方官府,就這差價,這利潤,夠我躺著享樂個四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