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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口中的大伯父,是如今的裴氏家主永寧伯裴煊。
衡玉聞言笑了道:「不必急著回營洲,這下可是正合你心意了。」
裴刺史倒是一如既往的謹慎且愛護妻女。
此番蕭牧赴京,北地局面難料,竇夫人與無雙留在京城族中,遠比回北地要安穩得多。
說不定此前無雙之所以得以暗中跟隨竇夫人離開營洲,裴刺史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了的。
「你是不知前些時日我聽聞了定北侯之事,日日擔心的飯都吃不下了!」說到此處,裴無雙壓低了聲音:「我那時要進京來,還被母親鎖在了屋子裡,一邊擔心他,一邊擔心你,一日少說也要哭上七八十來回——」
「我說怎瞧著清減了這些。不過你擔心你應當擔心之人便罷了,為何要擔心我?」
「你的性子我豈會不知,想也不會袖手旁觀的,我能不擔心嗎?且擔心一個也是擔心,擔心兩個也是一樣,順帶著就把你捎上了唄,如此還能顯得我是個極講情義之人,你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裴無雙笑眯眯地道。
衡玉深以為然地點頭:「正是此理了。」
裴無雙「嘿」地笑了一聲,親昵地挽著她的手臂:「你這是要出門去?」
「須得入宮授課。」衡玉道:「故而怕是招待不了你了。」
「啊……!我倒險些將這個給忘了!此事我在渭南時也聽聞了!」裴無雙略顯激動,與有榮焉般道:「我們阿衡如今可是郡主的老師了呢!」
說著,便催促道:「此等事可耽擱不得,你且快些去罷,左右咱們不急於這一時說話。」
衡玉點頭,笑著道:「不過既是來了便進去吃杯茶再走,顧姐姐也在,不必拘束。」
說著,便交待了門人引路招待。
裴無雙應下來,臨了又悄悄塞給衡玉一封書信,與之小聲耳語:「……若有機會,便替我轉交給他。伯府的人跟得緊,大伯父又一貫規矩嚴苛,我不敢自己去尋他。」
「倒難得你也有害怕的人。」衡玉接過書信收好,取笑了她一句。
而後門人將裴無雙請進吉家,衡玉則上了馬車往皇城的方向而去。
一場雨後,嘉儀郡主的書堂外的那幾株白芍一夜之間開了大半,花香幽幽隨風遞入書堂中,融進了書墨氣中。
少女講史的聲音清晰有力,娓娓侃侃,不急不慢。
太子立在窗外不遠處聽了片刻,和往常一般未讓宮人通傳打攪書堂內的師生二人。
見他轉身緩步離去,宮人女使無聲福身行禮恭送。
太子眼中含笑離開了書堂,迎面遇到了帶著女使前來的太子妃。
「殿下。」太子妃有些意外,卻不算驚訝。
殿下時常來此旁聽吉二娘子授課,她自是知曉的。
「又來給嘉儀送吃食?」太子看了一眼她身側女使手中托盤,笑著與她道:「讓女使來送且罷了,怎還親自過來了?」
太子妃笑盈盈地道:「左右也無事忙,只當走一走了。」
「我倒也難得有這片刻清閒——」太子笑著提議道:「不如咱們同去園中走走可好?」
太子妃笑著點頭,交待了女使單獨將吃食送進去。
園中花團錦簇,清風溫溫涼涼,春夏交替之際正是最宜人的時節。
「瀅瀅,我瞧你近來氣色頗好,倒不知是哪位醫官的功勞?」二人閒談間,太子笑著問。
「倒不是哪位醫官。」太子妃並不避諱隱瞞,如實道:「是吉二娘子特意尋來的方子。」
「哦?竟還有此事?」
「是,吉二娘子不單見識淵博,更是心思玲瓏細膩,越是相處,臣妾越是覺得難得。」太子妃話至此處,略頓了頓,輕聲道:「臣妾有一提議,不知是否可取——」
她說著,微微轉頭看了眼身側女使。
女使會意,遂於一側駐足。
太子身邊的內侍見狀便也垂首慢下腳步。
「那便說說看。」又往前走了數步,太子才笑著接話。
「臣妾與殿下之間,這些年來事無大小,無不是明言的……」太子妃略低了些聲音,邊慢步走著邊說道:「殿下待吉二娘子的欣賞,臣妾一直都看在眼中。」
太子笑了笑:「是,吉娘子有別於尋常女子,早在其入東宮為儀兒授課之前,吾便已存下了這份欣賞之意。」
太子妃壓下心中那一絲不由人的複雜之感,含笑道:「既如此,殿下何不將吉娘子納入東宮給個位份呢?」
太子腳下一頓,看向她。
「吉娘子見識廣博,見解不凡……不單得儀兒仰慕,得殿下欣賞,便連臣妾都是真心喜歡的,若是能……」
「瀅瀅——」太子打斷了她的話,眼中有一絲無奈笑意,搖了搖頭,道:「這想法可斷不可取,吉娘子絕不適宜入東宮。」
太子妃怔住:「莫非……殿下也在意那些不實傳言嗎?」
什麼名聲有損,什麼童養婿——
「我若在意,豈會讓嘉儀拜師?」太子繼續往前走著,道:「正如你方才所言,吉娘子見識廣博……將廣博之人束困深宮,豈非等同斷其雙翼?」
太子妃若有所思。
「況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太子微微彎身面向她,與她低聲說道:「吾還想做吉娘子與蕭節使的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