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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這般,那此人,一定極得阿翁信任。
而這個可能縱然只是猜想,也叫人自內心最深處升起徹骨寒意——
第134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衡玉眼底明暗不定。
那人是誰?
從當下所得種種線索來看,姜正輔的嫌疑已然占了九成……
「他為何要這麼做?」衡玉下意識地思索著道:「構陷摯友,殺師……究竟是何等動機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固然不可低估人性的惡,但縱然是極惡之人,只要是頭腦清醒者,行事必有利弊權衡。
「當年奉旨前往我家中抄家之人便是他,所謂通敵案,亦是經由他手定下的罪名。憑他的敏銳及對我父親的了解,若說辦案過程中絲毫未能察覺到異樣,無人會相信。」
蕭牧道:「因此這些年來,我也時常在想這個問題,他為文臣,我父親為武將,二人與政見之上也少有摩擦,多年的情誼斷也並非作假。思來想去,最大的可能便只剩那一個了——他選擇站在了另一位『摯友』身邊。」
衡玉只覺涼風灌入了胸腔,心口處由內滲出冷意。
另一位『摯友』,自然是她阿翁的另一位學生,也就是當今聖上。
「他或是聽命行事,或是被迫為之,或是揣測到了君心所指甘表忠心,亦或是另有我尚未猜測到的內情——」蕭牧的語氣里有一絲似有若無的黯然,這黯然似為已故的父親而感:「但無論如何,原因都不重要了。自保之道,固然無分對錯,但若果真是他所為,縱不談對錯,此事也必然要有一個了結。」
「是,不談對錯,那便各憑本領好了。」衡玉道。
女孩子微繃緊了下頜,夜色透過窗欞,在她眉眼間染上了幾分無聲的倔強。
「八年前晴寒先生之事……很抱歉。」
衡玉聞聲轉頭看向他,拿微紅的眼睛看著他:「你道的什麼歉?」
「先生是因我家中之事受了牽連,此事本該不必發生的。」蕭牧眼底有著歉疚之色:「若非如此,你也不必一直背負著這些而活。」
八年前那場變故,讓晴寒先生殞命,也毀掉了整個吉家的安穩,將她原本平靜美好的生活悉數打亂改變。
面對他的歉意,衡玉不置可否地問道:「你既這般認為,為何還要選擇與我明言?不怕我不分青紅皂白地怨上你嗎?」
「即便要怨,亦是理所應當,而非不分青紅皂白。」蕭牧看著她,聲線溫和卻有力:「無論你如何看我,晴寒先生因我家中之事而死皆是實情。不管你我是否結盟,這公道真相,我都必將替先生討回。」
看著他的眼睛,衡玉輕輕吸了下微紅的鼻子,道:「且不說真相全貌如何尚未可知,縱然當真如你我猜測這般,我祖父是為回京報信而遭人滅口,然他所為皆是自發自願——」
「祖父的決定,不會有錯,整個時家沒有錯,你更是沒錯。」她道:「錯的是殺人者,只有他們才是需要以命償命來賠不是的人。」
所以,他們要做的是一起找出全部的真相,讓殺人者付出代價。
殺她阿翁之人,構陷時家之人,同時也是此番欲暗中刺殺他的人——
看著女孩子目標明確、毫無芥蒂的眼睛,蕭牧只覺心口處有塊巨石被緩緩移開。
他是發自內心感到歉疚,也自認做好了準備接受她的怨怪,他儘量客觀地說明一切自己所知所想,可此一刻內心最真實的感受卻在告訴他——他並非不在意不緊張她的反應。
這個認知讓他一時有些詞窮了,好一會兒才略顯遲緩地微一點頭。
點罷頭,他便想,這反應看起來應當是不大聰明的,甚至該不會……還有點傻吧?
蕭侯反應過來,正想著是否該說些什麼挽救一下英明神武的形象時,只聽衡玉已經往下說道:「從當下線索可知,構陷時家與殺我阿翁滅口者應是同一人,而從那刺青圖紋來看,此番刺殺你的人正是當年滅口之人……」
她說著,下意識地問:「若果真是姜正輔,他該不會是知曉你的身份了吧?」
「應當不會。」蕭牧搖頭道:「他一直借裴定在暗中尋我的錯處與把柄,若知曉了我的身份,必不會再多此一舉選擇暗殺——」
他是「罪人之子」,身份一旦暴露,便是死罪。
衡玉也反應了過來。
此番刺殺,要殺的人的確是定北侯蕭牧。
八年前殺時敬之,八年後殺蕭牧——
也果真是命中注定難以擺脫的宿敵了。
衡玉有些感慨地長吁了口氣,心情漸漸平復下來,看著他道:「該說的也說完了,餘下的慢慢商議便是,不急於此一時。江邊風涼,侯爺不如先回府吧?」
他剛解毒醒來沒多久,身上又有傷,尚且虛弱著。此番若非是想見晏泯一面,想來他怎也不至於親自前來的。
「再等等。」蕭牧負手看著窗外說道。
衡玉不解。
等什麼?
她剛想問一句,便聽有「轟」地一聲響——
舉目看去,只見有煙火在空中綻放。
緊接著又接連有「轟轟——」聲響起,一簇簇煙火在天邊如曇花相繼綻開,流光溢彩,璀璨絢爛。
流光鋪展於夜空,倒映入江面,四下亮如白晝,讓人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眼中只看得到無邊絢麗,此一刻,再分不出心神去想凡塵瑣事憂愁煩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