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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陳游禮就算迫切地想要見到陳皎這位天之驕子震驚的面孔,也必須小心行事,不能被永安侯發現他便是那個揭開他傷心事的「好心人」。
……
幾天後。
今天的永安侯府異常和諧。永安侯照例清晨六點起床,寫了幾首酸詩,然後在府內高聲念誦,語氣抑揚頓挫飽含情緒。
陳皎正好也在晨讀,聞言湊過來建議道:「爹,你寫的詩驚才絕艷令人欽佩,但每日念的東西內容都差不多,大家都聽煩了。你不若換個風格,下次念我寫的文章唄。」
她特意說:「比如昨天那篇,我覺得自己寫得也不錯呢。」
陳皎最近跟著王時景卷生卷死,覺得自己文章進步了許多呢。
被女兒吹捧了一番,永安侯摸著鬍子,怡然自得:「那是自然。我當年是御前探花,狀元及第,寫的詩常人都讚嘆有幾分才氣。」
他看向陳皎,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中,感嘆道:「你雖然最近小有進步,但要想趕上我,那也是拍馬不及。」
等著永安侯夸自己的陳皎:……?
過分了啊,明明是互相吹捧,你不誇我就算了,幹嘛還要拉踩啊!
陳皎看著神情自得的永安侯,下一秒扭頭沖屋內喊道:「娘!祖母!我爹打擊我學習的信心!」
永安侯:……?
陳皎最近起早貪黑學習,侯府的人都看在眼裡,心疼孩子太累,又驕傲對方上進。
在這個時刻,永安侯居然敢打擊陳皎拖後腿?!
於是永安侯自我欣賞的大作遭到了眾人的一致嫌棄,並且喪失了在家中念詩的權利,被趕出了家門。
作為慘遭失業還被家人嫌棄的中年人,永安侯神情落寞地站在候府門前,思索自己要不要去投奔在城郊外釣魚的老父親。
下一秒,一個低著頭的小乞丐撞在了他身上:「有您的信。」
小乞丐沒有道歉,而是緊張低聲地說了這句話。說完他害怕永安侯抓住自己,當場便拔腿就跑。
小乞丐緊張極了,他頭一次接這種替貴人傳信的活計。當時那個人夜裡蒙著面來找他,就跟話本里寫的一樣,小乞丐還以為對方要自己幫忙殺人放火埋屍呢。
沒想到對方卻是拿出了一封信交給自己,讓他第二天將這封信給永安侯。
「你不能交給門房或者侯府的下人,必須要親自交給永安侯。」
那個人給了小乞丐幾塊銀子,提出的唯一要求便是這個。
陳游禮是擔心永安侯府的下人是怡和郡主的人,到那時收到信直接給了怡和郡主或者陳皎,他豈不是打草驚蛇白費心思?
所以陳游禮要確保這封信能讓永安侯看見。
信紙內容極其明了,他相信沒有哪個男人在看見信上的內容還能淡定。
陳游禮自信滿滿。
與此同時,永安侯也打開了那封神神秘秘的信。
永安侯迷迷糊糊地打開信,然後茫然地睜大了眼。
下一秒,空曠寧靜的街上響起了一道暴躁的男聲:「你才是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
「是哪個卑鄙小人背後暗箭傷人,損人不利己,喪心病狂!!」
永安侯氣瘋了。
只見那封信上就寫了一行字——「你做了綠王八。」
永安侯是個標準的士大夫,他有這個時代文人獨有的情調和風雅。
而這封信的每個字,都在挑戰他忍耐的極限,簡直是往他的三觀上蹦躂。
剛才還失意念詩的永安侯瞬間沒心情悲秋傷春,連多年的低血壓都治好了。
他拿著那封信,強忍住罵街的衝動,漲紅著脖子在街上掃掃視許久,都沒能看見幕後主使。
陳游禮怕露餡,所以從頭到尾都並未出現。送出信後,他便在家中等好消息。
永安侯找不到罪魁禍首,怒氣沖沖地走了,這封信他直接撕了。
他沒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第一是覺得厭惡,第二則是覺得此人做法令人煩悶,下意識不想讓家人也跟著擔憂。
永安侯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可能是自己無意中得罪了誰,對方才會故意捉弄於他。
然而又過了幾天,永安侯又收到了一封信。
他看著信封,預感不好。打開來看,裡面還是只有一行字——「你被騙了!」
永安侯:……
他被貶官後沒有俸祿,身上窮得二兩銀子都沒有,能被誰騙啊。
永安侯沒放在心上,然而下一封信如約而至,內容更是勁爆——「你替別人養了兒子!」
向來堅持臉面和文人風範的永安侯,頭一次在街上破口大罵:「一派胡言,欺人太甚!」
他當年親自守在外面,自己女兒從小時候起便天天盯著,怎麼可能中途被換了!
這幕後主使不知是誰,背後惡語中傷,著實令人生厭!
永安侯氣得對著空氣罵了一刻鐘的街。
可惜他吃了太有文化的虧,詞彙量實在貧瘠。他說不出那些市井粗鄙之語,翻來覆去都是些「小人」、「卑鄙」的話,實在沒有半點殺傷力。
罵了半天,永安侯反倒把自己嗓子罵啞了。
陳皎回家時,恰好撞上她親爹在街上發瘋呢。周圍遠處站了幾位路過的百姓,大約是在圍觀看戲。
她這個大孝子愣了下,下意識就想撩起袖子替她爹輸出,畢竟她文章寫得不行,但陰陽怪氣懟人方面卻是一把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