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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最繁華地段,紅牆綠檐的鐘鼓樓靜靜佇立,屋檐下掛著的天燈晃了晃,燈影在牆面以地板來回浮動。
那煙綠雲錦道袍的年輕人像是能驅使夜色的魔煞,明明有著刀鋒般的明銳,卻又生得風度翩翩,他雙手倒剪著,饒有興致地看著那一覽無餘的城景。
風卷過其高束的烏亮發尾,稍微扯亂他耳邊的幾縷細碎的鬢髮,倒更顯出一股江湖少年灑脫不羈的意氣來。
隨著少女纖細的身影出現在未點燈的巷子裡,他眸色幽深,嘴角勾出一抹寒涼的笑意:「阿杳,抓活的。」
玄衣少年疾如雷電,化為殘影直往巷子裡躥去。
然而巷子裡的少女似乎察覺到危險靠近,下一刻竟分出五六個一模一樣的人形,向四面八方飛騰。
陸杳還未來得及往巷中撲落,見了眼前的這幕,頓感眼花繚亂,當即管不了那麼多,先揪住其中一個再說!
他剛朝著少女撲去,那藍衣少女忽是「嘭」的一變,像是脫了層外皮,只剩了一層長滿了長毛的圓滾滾身軀,它鼓著巨大的腮幫子,粗壯的四肢並用,拔腿就往城外逃。
這是……
看清其真面目後,陸杳向前追時怔了一怔:他認得它。
五六個「嫦姝」四散開去,面上的神色大不相同,有的苦著臉,有的皺著眉頭,有的瞪著眼睛,她們保持著這樣一副各不相同的表情,四肢著地跑得飛快,外形看著是人,實則行事像粗蠻的猛獸。
獸氣低微,不及陸杳的十分之一。
蘇紈一眼就瞄出「她們」的底細,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很好解決,但他需要知道「她們」為何會化成嫦姝的樣貌,在錦州城內行這偷雞摸狗之事。
凝神時數道真氣彈出,附在奔逃的「少女們」身上,其中有隻被陸杳嚇出了原形,那是個腦袋長得像蛤 蟆,四肢像豪豬,渾身又有長毛的動物,他對獸類了解不多,也看不出它到底是什麼。
發覺陸杳在黑暗中頓了短短一秒,才繼續往前追,蘇紈洞悉一切:這二愣子老虎該是認識它。
他緊閉的薄唇邊淡淡笑一笑,催動了掌心的靈契。
手心裡的月牙彎鉤變得灼熱,和風細雨般的溫柔不住地往脈絡里鑽,陸杳毫不猶豫地轉身,回到了鐘鼓樓上,眼神黏住檐頂的那道高挑人影。
這人什麼也沒說,只用那雙烏黑且安詳的眼睛平和地望進黑夜,無聲等待著。
「師尊,是帛金獸。」
陸杳主動開口,他好像明白了師尊在等什麼,「它們擅長取就近之物化形,極愛攢收發亮的東西,可靈智較低,通常群居而生,天性畏怯膽小,是不會涉足人類居所的,這回不知為何,會來到錦州城……」
蘇紈敏銳地抓住了「取就近之物化形」,得知它們肯定見過嫦姝,方得以借她面貌混入城中行不軌之事。
他闔目斂下鴉睫,感受真氣匯集之地,確認了數道真氣全然偏往東南後,自行御風往東南去。
與此同時,紫褐人影乘劍,順著二人消失的方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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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脈蜿蜒,在長夜裡曲折離奇,幻成恐怖蛇形,纏圍在周側。
炎火真氣濃烈,自地底冒出,二人趕到山腳,陸杳準備找找通往地底的暗道,他師尊已面色陰冷地盯著地面,手中凝聚火氣,劈掌破空,剎那間狂風呼嘯,大地發出低沉震動,附近群山戰抖,一道裂紋自地面橫生,露出內里的一片閃閃發光來。
不等他做出反應,眼前人縱身躍下裂縫,消失在金光里。
陸杳忙跟上去,下到裂縫才發現地底竟是空心的,裡面擺滿了金子,石子,玉雕之類的物件,它們在燭火映照下的發的光,幾乎要把人眼灼瞎。
在一堆閃閃發光的物件里,有隻巨大的帛金獸倒在一旁,體型是先前看到的那隻的三四倍,它明顯已經死去多時了,身軀里插著無數弓箭,腹部的位置早開始腐爛,散發出陣陣難聞又令人作嘔的氣味。
「五師叔……」
有人虛弱地喚了一聲,嘶啞的嗓音仍是難掩激動之情。
珠寶碎瓷石子等堆得高高的,亂七八糟,不認真看根本發現不了裡面還有個腦袋。
蘇紈揮袖掀開小山堆似的雜物,將埋在裡面的少女用真氣卷至跟前,瞧著她小臉煞白憔悴,渾身癱軟無力,衣衫沾著泥土,不知是受了什麼苦,先替她渡了真氣過去,助她穩住心脈。
「五師叔,你可算來了!你不知道,它們太壞了,不給我吃的就算了,還把我埋在這堆破銅爛鐵里,讓我跟一頭腐爛的死屍呆在一起,嗚嗚嗚……」
被渡送真氣的嫦姝有了氣力後,又變得活潑起來,先哭得稀里嘩啦,訴說著她這些天來受的委屈,「你跟師尊要是再不來救我,我就真沒了……」
「你師尊呢?」
蘇紈知道,徐清翊再怎麼說也不會拋下他這關門弟子不顧。
「唉,說來話長,本來師尊與我等一併啟程去往浮玉山,哪知半路突生變故,我被幻象所矇騙,落入了地陷之中,」
嫦姝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擰緊秀眉,明艷照人的容貌上添了抹怒色,「不過那暗算我等的惡人被師尊打傷了,我便趁機拿起石塊砸暈他逃了出來。」
「惡人?你可知他的模樣?」
「我一心想著逃出虎口,砸暈他就跑了。可惡!當時應該多砸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