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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紈並未上前,身於暗處輕笑,似鬼又似神,兩種極端的美並齊顯現,似乎想吞噬對方,又不得不與對方融合。
只要沒有滅獸釘壓制,這傢伙就是頂尖的。
在一旁準備幫忙的嫦姝目瞪口呆,她沒想到這無靈根的師弟實力竟在她這些師兄之上,且反應速度極佳,可謂是天生奇才,於是她頓時明白了為何她五師叔非要收他做徒弟了。
「二娃師弟,莫要打得太重了。」
她目不忍視眼前慘狀,出言求情,再瞥向站在邊上的趙余涯,使勁朝他使眼色:「收了它。」
趙余涯瞅向那帛金獸,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對她做了個口型:你們南華道的事,在下貿然插手,不太好罷。
嫦姝是情願這帛金獸被收了去,也別是死在他們手上,她兩道柳眉橫立,態度強硬:「你怕什麼!你收了它就趕緊跑啊!」
趙余涯在原地躊躇了會兒,正欲上前,身上寒毛冷不丁直立,猛烈的寒意夾雜夜風席捲,驚得他心沉到深淵:「遭了!」
遍地哀嚎中,少年手執斷劍,眼裡冷漠無情,宛如暗夜裡殺手般,散發著森森鬼氣。
他朝著地面上哀嚎的人走去,手中的斷劍閃著寒光,明明沒沾血,地上的人卻仿佛已經預見它沾血的樣子了。
他們不住往後退,像極了先前那隻被逼得顫顫巍巍後退的帛金獸,只差眼裡拼湊不完整的懼意。
「二娃師弟,」
見他渾身陰冷,嫦姝覺得不妙,想攔住他,凜冽寒意從背後襲來,到嘴邊的話立馬變成了,「小心!」
幾乎是一瞬間,立於暗處的綠影在他面前現身,烈火發出咆哮,與帶著殺意的清寒相抵!
氣脈撲開,枝葉震顫,狂風大作。
蘇紈護在陸杳身前,冷眸微眯,似笑非笑望著眼前人:「許久未見,師兄別來無恙?」
第38章 眾口鑠金(修)
風拂過, 樹影搖擺起伏,那張臉被墨色勾勒出邊緣,浸在月光做的紙上, 鍍了層清冷皎潔的顏色。
只是他眸光太冷, 是林寒澗肅, 斷絕生機,蕭疏且深寂,其聲異常冷冽:「讓開。」
「我這徒弟說是皮糙肉厚,卻是挨不了師兄這一掌的, 」
蘇紈紋絲不動,身如巍峨高山,氣定神閒,「師兄若要動手,赭玄奉陪到底。」
其實他並不擔心徐清翊會一掌把陸杳打死, 雖說這人殺氣甚重, 但作為一派掌門,心裡自然是有分寸的。
就是他好不容易撞見了能跟這人打一架的機會,勢必不能放過。
「師尊!」
餘下的藍衣弟子緊隨其後, 滿地狼藉入目, 再見那鶴骨松姿的青年, 心裡不禁緊張起來:「拜見長昭殿主!」
地上那幾個受了傷的則是連滾帶爬地躲到他們師尊身後,聲聲帶著抽痛:「見過師尊!」
嫦姝慌裡慌張地偷瞧了她師尊的臉色,接著往那唯一一頭還活著的帛金獸前靠攏了些,躬身抬掌抱拳:「弟子見過師尊。」
煙綠袖擺滾動,時不時蹭一蹭少年的臉頰, 陸杳嗅到了衣裳上的竹子香氣, 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抓, 好把它留在掌心。
蘇紈與徐清翊對峙,二人身上真元未減,一個是烈日容光,一個是冷月清輝,原是冰炭不相容,仍各有千秋色。
霜白捲雲紋銀絲滾邊的袍衫宛若煎鹽疊雪,於眼前人襯得更好比琉璃碎玉,可他煙眉緊蹙,面如霜降,聲似萬年寒冰:「你私離道門,棄千百人性命不顧,恣意妄為,是故伐備鐘鼓,聲汝罪也!」
蘇紈的神色微變了一變,突然緩緩失笑,他長睫未掩住的寒潭裡添上輕狂,散漫放蕩而縱聲:「是,我是私心自用,置身事外,那又如何?想對我聲罪致討,就看師兄有沒有這個本事!」
四野寂寥,搖動樹影停滯,壓倒一切的威勢以二人為圓心往外奔襲,使方圓百里活物屏住氣息,不敢動彈。
眼看箭在弦上,一觸即發,嫦姝心存驚懼,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去:「師尊,弟子若不是得五師叔搭救,早已命喪黃泉,弟子相信,五師叔絕非是私心自用者,」
頓了頓,她扭頭看向青年,目光懇切,「五師叔,您行事自有緣由,不妨說出來,好化解其中誤會。」
「誤會?沒什麼誤會,我在南華道呆膩了,出來找找樂子罷了。」
蘇紈劍眉輕挑,笑容淡去後,只餘下恬不為意,沒心沒肺,「師兄,我早就與你說過,南華道的死活跟我無關。」
話間其身後的少年一動,像是要說些什麼,反被一道無形的壓力按住。
陸杳拳頭顫抖,不甘地望了這人背影一眼,最終沉默地低頭。
半垂的睫毛下,徐清翊那雙灰色的眼睛冷冷地閃著,陰冷的刀似乎在瞳仁上劃下道道殘忍又厭恨的痕跡,他忽是收攏真氣:「是我徒生妄念,承望利己無心者,鑄成大錯。」
嫦姝櫻唇微啟,一時又不知該作何言,她師尊話語平淡,卻字字誅心。
窺見一旁進退無所,面帶訕笑的趙余涯,蘇紈搖頭輕笑:得,這架是打不成了。
有外人在場,徐清翊不會跟他輕易動手,免得落實了他二人不合的話柄,雖然他們剛才那番唇槍舌劍,已經有這苗頭了。
想到這兒,他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徐清翊一向做事嚴謹,思顧周全,明明有趙余涯在場,怎會一見他就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