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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外的,怎麼會有人大半夜吹笛子?
嫦姝正想問問身邊的師兄師姐,卻發現他們並沒有被吵醒,仍舊一副寧靜之態。
是自己的心不夠靜嗎?
她撥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深吸一口氣,想要重新進入到太虛混沌之境,剛抬眼,視線里先多出了一道人影。
那人青衫加身,烏髮似瀑布般傾瀉而下,頎長的身形在層層霧氣包裹中,顯得虛無縹緲,像只立在雲野中的青鳥。
五師叔?
嫦姝還是認得這人背影的。
他怎麼會在這兒?
此時正是他們與師尊從浣靈道啟程回南華道的途中,長日奔波,特尋了這處歇一晚,明日好繼續往浮玉山去,怎麼恰巧還碰到了離道出走的五師叔?
不過五師叔離開道門,應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絕不是任意而為。
她左思右想,覺得還是去見一見他為好,便躡手躡腳地站起來,偷偷瞄了眼沒察覺到異常的師兄師姐們,再踮著腳朝那道青影走去。
「五師叔。」
她小聲地叫道。
那道青影一動不動,置若罔聞。
「五師叔,您怎麼在這兒?」
嫦姝快步朝他靠過去,嘴倒是沒停下過,「您怎麼會突然離開道門?是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情嗎?」
青影背對著她,終於動了一下。
「五師叔,您……」
她話沒說完,面前的人突然轉過身,對她露出了一張慘白的,沒有五官的臉來。
「啊!!」
少女的驚叫震破夜空。
與此同時,徐清翊眉眼一抬,結有凜霜的真氣四散,遠處悠揚笛音戛然而止,火堆邊的弟子們猛然驚醒,欲站起來卻覺得全身無力。
素白凜霜如蛟龍出海,打散周圍霧氣,直接封住四方曠野。
白影騰空,恰似寒鶴,剛落到藍裙少女身邊,就見她被猛得一拽,直接沉入地底。
他反手於她肩部打下護身法印,震開地底那股無形之力。
「師尊!」
驚恐的叫聲傳來,徐清翊回首,見身後渾身無力的弟子齊齊往下沉去,自他們身後,一個身穿黑袍,手拿長笛的人突然閃現,他整個人都被黑袍裹住,看不清面貌,只對他發出陣陣陰笑。
他目色乍冷,整個人如處飛雪之中,嚴霜凝成寒冰,綻出刺骨冰藍,靴履若寒星輕點,隨即疾翻玉腕揮出一擊,直將那人震得心脈俱損,口吐鮮血!
黑袍人借勢往後一滾,竟頓時化作青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在危難之際的弟子們停止了下沉,定睛往下一看,自己竟坐在原地,原來剛才的下沉之象不過是幻覺罷了。
今夜並沒有薄霧,一切恢復如常,只有剛才嫦姝所在的地方,餘下了一個孤零零立在土裡的泥人。
這招偷龍轉鳳,令徐清翊面上浮現出少見的慍色,好在他往嫦姝身上放了道護體法印,暫時能保她不受傷害,但他亦必須在法印消失前把這孩子找回來!
趁著月將落,林子裡夜蟲都準備歇下了。
茅草屋前的竹籠里還是關著幾隻病懨懨的獸,目里呆滯空洞。
玄衣少年像鬼魅般出現在屋前,徑直朝竹籠走去。
他打開竹籠,將野兔靈雀等全放出來,見它們病病殃殃,正要將它們抱起來帶走,上空銅鈴大響,密密麻麻泛著紅光的陣網罩在頭頂,線上纏滿了銀光閃閃的滅獸釘!
「各位道長!我就說這畜生還會來找我罷!」
秦三領著一堆道士們從暗處走出來,十分得意洋洋。
「這就是雪雲地魄虎?」
道士們眼裡閃著貪婪又欣喜的光,跟見了生肉的餓狼一般。
少年神色一變,化身為巨大的獸形,毛色燃著幽光,金眸里冒著熊熊烈火,仰天兇猛吼叫,伸出利爪朝眼前的道士們撕咬去!
上百枚滅獸釘組成的陣網往下壓來,全然蓋在虎身,眾多道士們立刻向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方撤去,各自收緊陣網的邊界。
陣網一被收緊,滅獸釘刺入白虎身軀,頓時血肉撕裂聲響起,百枚長釘刺的它千瘡百孔,鮮血淋漓,白虎怒吼不斷,震落山間林葉。
看著白虎被俘是遲早的事,在場的各門各派各懷心思,有人先邀功道:
「今日若不是我邱麟派,怎能輕易將它伏擊!」
「放你娘個狗屁!是我君山門想出用這陣網,不然它早跑了!」
「這雪雲地魄虎是我們捉的!你敢跟我們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找死!」
眾人都生怕這白虎落入別人手裡,爭先搶奪起來。
陣網裡的白虎看準時機,忍痛用獠牙扯開陣網鬆散的一角,兇狠地撲過去,咬碎乾方道人們的腦袋,霎時鮮血不住噴涌,將白虎的毛色染成深紅,它浴血而出,飛快地朝黑暗裡奔逃!
「遭了!它跑了!快追!」
「今日不抓住它,我等誓不為人!」
有道人拉開淬了毒的弓箭,像毒蛇鎖住了獵物,箭頭對準飛奔的虎影。
「咻」的一聲,夾雜著真氣的長箭穿過枝葉,直接扎進白虎的後腿,劇烈的疼痛讓它速度變慢下來,還是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數道人影拿著火把追過去,火把將山林照亮,整座山的半山腰好像突然燃起了大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