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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越薄涼的音色像被覆上一層雪,聲音的主人長而濃密的睫翼動了動,灰眸顏色變得深沉,令望進他眼裡的人恍入數九寒天,冷得毛骨悚然。
「你能是誰?你總不能是南華道那人稱清風朗月的鶴懸真君吧?」
說完這話他發現了有些不對頭,磕巴道,「你,你不會真是……鶴懸真君罷?」
寒意與月色相映,到處瘋狂瀰漫,讓在場的每個人身上都多了把正割肉放血的鈍刀子,他們兩排牙齒哆嗦地碰到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顧城主的臉色變得更慘澹了,猶如誤入了殘冬的枯雀,瑟瑟地抖動著,將死似的。
蘇紈見徐清翊沒有收手的意思,揮袖將寒氣驅散。
他走到那盡緣道人身邊,問他:「你知道我又是誰嗎?」
「你又是誰?」
道人有些發懵。
「我是你二大爺。」
蘇紈輕輕一笑,魈頭鬼面上吊著的小銀鑹子跟著笑起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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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秘密
凡是遠來客, 大都選擇落腳在西街的醉春樓,那塊繁盛熱烈,來去方便, 占地廣大, 前為膳樓, 後為憩所,亭台樓閣皆有,再以樓中獨有的甘酒錦江春知名當世,吸引無數食客酒客。
前些日子, 人們茶餘飯後的閒談還是城裡來了個偷東西的妖怪,這陣子又換成了邵家公子大婚之日被擄走。
「哎,聽說了嗎?城東邵家的事。」
「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誰人不知,這事蹊蹺得過分, 不僅邵家心如火焚, 城主大人亦慎重其事,沒看這幾日城中加強布防了嗎?」
「要我說啊,這事肯定不是人幹的, 好在錦州城來來往往的道人多的是, 求他們就對了, 前陣子那偷東西的妖怪不也鬧得滿城風雨,後來求道除魔的布告一出,就再未見那妖怪出現過。」
「最慘的還是邵家,好不容易等邵公子消停兩日,願順從服軟了, 誰承想會出這等事。」
「對了, 那個讓他尋死覓活的小情郎呢?」
「誰知道呢?指不定被邵老爺派人偷摸著打死了或者發賣偏遠鄉下了。」
謎團未解, 疑雲密布,引發了不少猜測。
朱明燈會一過,街上的張燈結彩被撤下,恢復了往日模樣。城中發生的事大伙兒心知肚明,只當是他人瓦上霜,日子依舊照常過著,並未受多大影響。
區區一隻鬼罷了,怎麼做到瞬間消失無蹤,連點痕跡都沒留下的?
立在當日紅鬼消失的斷牆邊,蘇紈擰著眉毛,頗有幾分不爽利。
敏銳捕捉到身邊人的氣息逐漸沉冷,陸杳斂下腦袋:「師尊,我再去找!」
「不用了。」
他眉間攏成一道淺細的紋路,習慣性地在玉扳指輕輕摩挲:要這麼簡單早就逮到它了,何必做無用功。
「道長。」
男子帶著城衛匆匆行過,認出他的身形,遠遠就朝他俯身作揖,就算走得太快有些氣喘,那張慘白的臉依舊不摻任何血色。
都好幾日了,這姓顧的城主還在為「新郎失蹤案」奔波,企圖查到一些蛛絲馬跡,奈何每日都是無果。
別的不說,到時候這事還沒查個水落石出,他自己就先駕鶴西去的可能性應該挺大。
蘇紈一眼就能看出,他這病的結症始於陰氣過重,再加上是常年久病,約莫與他的命格和體質有關聯,不然也不會病成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
嗩吶與鑼鼓聲交疊,潮水一般湧入,雖不比前日熱鬧,但勝在喜氣洋洋,花天錦地。
「這就開始辦喜事了?」
蘇紈半眯著眼睛看了會兒。
「道長有所不知,所謂朱明神善賜姻緣,是錦州城的一個舊俗——」
顧城主已走到他跟前,歇了口氣後繼續解釋道,「每至朱明前後,辦喜事者眾多,都想趁此機會討個好彩頭。說來今年因邪祟縱橫於市,與去年為之相比,婚娶一事已削減大半。身為一城之主,未為百姓謀福,眼看城內終日雞犬不寧,顧某難辭其咎。」
或許是說到慚愧處,他捂著胸口,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言語中透著一股鐘鳴漏盡之感。
「城主保重身體要緊。」
跟在他身邊老者一臉嚴肅,眼裡不帶半分關心的情意,只程序化地吐出一句話。
「勞煩金老為顧某憂心,舊疾罷了。」
男子收緊了外袍,柔和笑道。
是哪隻眼睛看出這老古板憂心的?算了,反正他也沒兩天活了,糊塗就糊塗吧。
蘇紈沒閒心管一個不相干之人的死活,掏出衣襟里的聚靈囊,金線鎖繞在玉珠上,時或流溢安謐零光,顯得歲月靜好。
以往不是挺能拽著他趕路的嗎?這會兒怎麼不管用了?
剛想奚落它兩句,錦囊里的殘魂突生動靜,若不是他抓得穩,這東西怕是早就躥出去了。
「師尊!」
鬼氣是在瞬息之間憑空出現的,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發出驚叫,身旁的少年欲要追過去,蘇紈眼疾手快將他攔下:「莫要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