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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息垣淡定地拿起藥臼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因為五師兄得道成仙后,註定是要去往九霄之上的,而我等作為人修得大道都極難,更別提是身為震鱗了。」
「我好像明白了,所以師尊不想讓五師叔得道成仙,是由於他捨不得五師叔,想讓五師叔留下來。」
嫦姝把這一堆複雜的關係理清,突然恍然大悟道,「那得趕緊把這事告訴尊君,一旦尊君明白師尊根本不怨恨五師叔後,就會把師尊放出來了罷!」
「你這小機靈鬼這時候又不機靈了。」
李息垣無奈看她一眼,拭去了沾在手邊的藥屑,「說實話,他有這樣的心思,倒還不如恨五師兄呢。」
嫦姝乍然反應過來,她師尊是對五師叔動了凡心,按照他們二人的身份,在一起本就不合規矩,況且她師尊現在還是條龍,尊君要是知道了這事,她師尊大概一輩子都別想從荒木之境裡出來了。
「那該如何是好?」
她抬起一雙盈盈如水的眼,靈動的眼珠此時帶著憂愁。
「你對這事似乎不驚訝。」
李息垣倒更好奇她處事不驚的態度。
「我原本挺震驚的,畢竟我從沒想過師尊也會動凡心,可轉念一想那人是五師叔,反而覺得很合理,」嫦姝上手替他理了理桌面上的藥材,「五師叔這個人太好了,換做是我,我定也會喜歡他的,難道七師叔你不會嗎?」
李息垣看她一眼,啞然自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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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郁然
地面到處是血的殘跡, 殷紅中有些散落的龍鱗,微微閃著光,似銀礫, 也似碎瓊。
斷開的縛魂索枯寂地懸在半空, 趴在一旁的銀龍渾身傷痕累累, 頭上兩隻長角皆因外力折損,其額前的血染紅了眼睫,前爪處被活活磨掉了一層皮肉,目光卻凶神惡煞得很。
它瞪著眼前的蓮紋陣, 齜了齜布滿血色且有殘缺的獠牙,一個仰沖往陣法上撞去!
陣法感受到衝擊陡然發出光來,阻隔這股衝力的同時,亦是將銀龍彈開。
銀龍由此滾落到地上,額前皮破血流, 血液順著臉頰淌落, 與頸邊的絨毛糊在一起。
「師尊!」
嫦姝剛從外面溜進來,一眼就看到這滿地殷紅的駭目場面。
陣法里的銀龍見是她,目里無悲無喜, 只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順帶著抖落了覆蓋住視線的血珠。
「師尊, 您怎麼傷成這樣了?」
看到他這副狼狽模樣,嫦姝眼睛裡多了幾分悲傷,語氣也有些哽咽——她師尊何曾有過這樣衰憊落魄,途窮日暮的時候?
銀龍的耳尖動了動,把腦袋湊上前, 碧綠中摻著殷紅的眼睛半闔了闔, 沉聲道:「你要想勸我離他遠點, 就別多費口舌。」
嫦姝這回溜進荒木之境倒也不是專程為了勸他,而是想看看自己師尊近況如何,沒承想他竟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看起來一點也不好。
她揉了揉略微發紅的眼睛,認真對他說道:「師尊,弟子來這裡是想告訴您一聲,即便南華道所有人都知道您如今身為震鱗,但在眾弟子心中,您仍舊為南華道掌門,此等地位並不會因為您是震鱗而有所改變,遂您大可安心留在道門,如往日那般行身立命。」
血水染透絨毛,斷線似的血珠子落在地上,「啪嗒」一聲就碎了,銀龍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像是感受不到傷口帶來的疼痛,弓起身子繼續不要命地朝陣法邊猛烈撞來。
「師尊!您這又是何苦呢?」
嫦姝見此心焦如火,無奈又沒法出手阻攔他,只得在陣外干著急。
結果還是與之前無異,銀龍被陣法重重震開,摔落在地後,鮮血不斷從口中滲出,它卻仍舊不依不饒地站起來,發狠地沖向陣法。
「別!師尊!」
嫦姝撲上前,手剛放在陣法上,上邊的水紋真氣寒涼徹骨,凍得她心頭一抖,連忙抽回自己的手。
於她而言,要破開尊君設下的陣法還是有些難度,但是……
她望向銀龍身後那兩根斷掉的縛魂索,心裡覺得有些奇怪,按理來說,既然她師尊沒有了縛魂索限制,那麼以他的修為,想再破開這蓮紋陣應當不是難事,為何他還要選擇用蠻力撞損陣法呢?
眼看血流不止的銀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又要準備一頭扎過來,她來不及細想,忙說道:「以師尊目前的修為,想破開陣法應當不難,何必非要將自己弄成這般模樣?」
銀竹節發出輕微的聲響,是銀龍前爪動了動,它低眸看了她半晌,再彎一彎細長的眼睛:「是赭玄他封印住了我體內的大半修為。」
說到那人,它似乎半點都不恨他,即使它如今身陷囹圄,也有部分原因是因為他。
「五師叔?」
嫦姝沒想到她五師叔還留了這一手,難怪當日在山門前,師尊會輕而易舉地被尊君擒住。
她望著眼前滿頭是血的銀龍,不由咬咬嘴唇,心臟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如此說來,五師叔的修為定在師尊之上,那麼就算她放師尊出來,師尊大概也不會對五師叔構成什麼威脅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