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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紅鬼詭異地笑了聲,「咻」地閃過去,抓起他就正往地底鑽,誰知地面忽是燃起一陣火, 令它兇狠地呲了下牙, 燙腳似的連忙跳開。
「惡鬼休要作亂人間!」
數個道者帶著低階靈獸速速趕來。
「捧劍持幡隨左右, 驅邪除祟顯神通!」
盡緣道士一個騰空前躍,手中拂塵劃出煙光。
飛禽走獸接連撲來,紅鬼靈活地閃避開天羅地網般的攻擊,散成一團霧裹住著喜服之人,闖入同樣一片漆黑的濃霧裡。
「追!」
道士們一股腦地追過去,跟著闖進了霧中。
正是伏月里,怎麼會憑空起霧呢?
蘇紈依舊留在芳林水榭里,方才在那群道士跟聞了味兒就竄出去的獵狗似的追擊紅鬼前,他就自發地解了噤聲咒。
霧氣來得蹊蹺,他凝目時,抓著新郎的紅鬼悄然無聲地從里盪了出來,而衝進去的道士卻沒了蹤跡。
蘇紈黑眸微沉,如寒玉的後二指彎折,餘三指推出法印,真氣結纏赤火化為翼蛇流出,照亮夜空,以迅雷之勢沖往在濃霧邊發出陣陣陰笑的紅鬼。
烈火壓過來剎那,紅鬼來不及反應,回首想躲早為時已晚,驚恐浮在醜惡嘴臉的那刻,一道金光閃過,恰好在赤火要它灰飛煙滅之前,就率先讓它消失在原地。
道印?
冰涼的杯壁在溫熱的指尖上緩緩磨過,蘇紈面上是琢磨的神色,抬指施以火光微微撥開夜色,果見隱在霧氣上空不斷轉動的八卦幡旗。
余光中虛影掠出眼眸,蘇紈臉色蔽上陰雲,剛想將這裝神弄鬼的東西給揪出來,掌心殷紅彎鉤陡然發起燙,熱意一直灼燒到心頭,揪住了五臟六腑。
阿杳?
他面色更黑了。
前方濃濃的灰霧中,拿著拂塵的道人突然破霧而出,翻滾在地,竟也盯著手裡發亮的結印,焦急萬分,然後火急火燎向西方趕。
這傢伙還真不是胡謅的?
看盡緣遠去,蘇紈陰冷瞥了眼那道虛影待過的地方,人亦御風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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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爬滿石板,凍死牆沿邊的花藤枝葉,凜冬肅殺臨至,白衣道者氣勢凌厲,若無情殺神,霜花飄落間,其腳下根根冰棱鋒利如刃,劃破檐下燭火刺出。
獨角火牛變為龐大身形,以堅硬如鐵的身軀抵擋上前,噴出猛火與冰棱對抗。
陸杳欲上去相助,懾人冰刃朝他刺來,使他連連後退幾步,迅速抬手抵擋。
「師尊!」
藍衣弟子們聞見動靜趕過來,看清眼前一幕忙掏出佩劍,「身為南華道弟子,竟與惡獸為伍,你居心何在!」
徐清翊眼色微動,剎那寒光奪目,冰棱乍時往前延伸,戳穿其堅硬的獸皮,刺入腹腔。
少年一個烏龍絞柱,躲開冰刃的攻勢,耳里聽見慘嚎後,心中一驚,只見獨角火牛已被尖利冰棱包圍,其腹腔被刺穿,鮮血直往外冒。
他顧不上自身安危,大躍步前穿撞碎層層冰棱,揮臂用力折斷尖銳稜角,霎時寒意再次俯衝來,狠狠擊在他胸前,使其胸口如撕裂般的痛,人亦滾落在碎刃中。
「此獸兇惡,不可讓它為害世間!」
藍衣弟子們紛紛拿起劍,朝被冰棱圍困住的獨角火牛砍去。
陸杳眼神一滯,不由握緊右手,當即也管不了什麼暴不暴露身份了,放出靈力化為虎形就要去救獨角火牛的性命,此時一陣悠長犬吠響起,巨大的黑影猛然罩下,掀飛了撲過來的弟子們。
這是只渾身漆黑的獒犬,立地似獅,頸邊毛髮柔軟濃密,且發著光,其神不遜虎,八面威風,一掃尾就粉碎冰棱做成的牢籠,兩爪揪住地上的獨角火牛和少年,飛快躍出高牆。
見它要逃,徐清翊體內寒氣驟出,長袖一震,飄落的霜花凝聚成銀白漩渦,推掌時寒霜急轉,往那獒犬捲去!
空中的獒犬身形稍頓,回身時已變成身著棕駝勁裝,墨發高綰的江湖俠客模樣,他抬掌施力與滾來的銀白漩渦相撞,頃刻間銀白霜花紛紛碎散漂落,男子亦被彈開數里,虛咳幾聲,他不敢與那道人多糾纏,繼續拽起獨角火牛和陸杳往前奔跑。
寒夜陰森,長街靜若死灰,幾道影子在巷瓦邊划過,鑽進空無一人的武場裡。
「薛獒大哥,你還活著?你不是……」
見是記憶中的已亡故人,陸杳驚異萬分。
「萬樹靈公說我死了?」
被稱作薛獒的男子放下手中的少年,「噗嗤」笑了聲,「是,我是發過誓此生不再踏入獸界半步,但這老東西也沒必要說我死了罷,要知道人間最忌諱的就是一語成讖。」
他順帶打量了少年一眼,「都兩百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是這麼個小崽子模樣?」
「我……」
「你悟性好,即便修行時間不及我,但靈力並不比我低,那鶴懸真君是厲害,可你若不遮遮掩掩的,也不會弄得這般狼狽,哪裡用得著我出手相救?」
「是我不想給師尊惹麻煩。」
「師尊?你哪來的師尊?」
「阿杳他認了滅獸惡煞做師尊,嘶……痛死我了。」
獨角火牛成了個小牛犢子,還被薛獒撈在手裡,腹腔的大窟窿血流不止,它嘴裡不停地呼出寒氣,似乎冷極了。
「唉喲,差些把我們小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