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頁
第43章 危機四伏
白木香的花瓣飄進瓷杯, 浮在酒面上,蘇紈不甚在意細眯一眼,「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怎麼看?」
「邪鬼避符逃隱, 皆需誅剪滅絕, 」
徐清翊神情一慣冷硬,脊背如蒼山挺拔,「寡恩少義者,竟肯管人間閒事。」
本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相商紅鬼作亂一事, 看他這明嘲暗諷的態度,好像又不是。
蘇紈揚唇笑了笑,尖銳素齒探出頭,「師兄,你還不了解我嗎?」
他將混著花瓣的酒喝下去, 酒水滑過喉嚨, 潔白脖頸處清晰可見喉結上下滾動,「讓這麼個東西逃了著實丟面,不給它扒皮拆骨, 難消解我心頭之恨。」
眼前的人話語中輕狂荒唐, 笑里蘊藏鋒芒, 跟方才敲擊少年腦袋時眉目柔和的那副面貌判若兩人。
這不禁令徐清翊想起燈會那天,他立在鐘樓上,見記憶里狗行狼心之人握著少年的手,一筆一划,認認真真地教他寫下名字的模樣, 恍惚間, 他心中無比怪異, 頓時生出一種「此人非彼人」的錯覺。
他一直都不明白,為何莫秋折會笑貌慘澹,說出那句,「他若是早些服下月隱無憂草,或許我與他,會是知己至交呢?」
試問一頭自私自利的惡狼,怎麼可能與人交付真心?
望著他無關痛癢的模樣,徐清翊臉色微變,怒氣洶湧,恨意難以遏制,從心頭迸發後又被狠狠壓下,全然刻進骨髓:這人怎會不知那紅鬼身上攜有故人殘魂氣息,卻一心只顧自己的虛假臉面,也對,他既視宥虛為無用之人,連他為他斷一條腿亦不放在心上,自然不屑多看其殘魂一眼。
可笑他三師弟至死都不知道,自己這一生,皆被忘恩負義者玩弄於股掌之中。
徐清翊眼底厲色涌動,厭惡化成殺意,冰封之下,蓄勢待發:那日不是錯覺,這人確實變了,以往他野心呈其表,行事乖張狠戾,如今他譸張為幻,陰毒而善控人心,無論有沒有月隱無憂草,他都令他疾首蹙額,勢必殺他不可。
見徐清翊臉上如蒙霜雪,眼神似出鞘後抹了血的利刃,比凜冬還要寒厲幾分,蘇紈輕飄飄掃他一眼,不甚在意。
莫秋折一死,他才明白為何自己先前對徐清翊裝模作樣的百般示好,這傢伙都不為所動,且時時防備——在徐清翊眼裡,自己就是頭忘恩負義,時刻逮著機會準備反咬一口的惡狼。
反正他現在不需要這把刀了,就沒必要再裝下去了。
蘇紈低頭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酒杯,自行把酒斟滿,聞見小院前門腳步聲停下,有人路過時不經意往裡瞧了眼,便是頓住步子,笑道:「二位道長原是暫歇於此,可否賞光與顧某一併往芳林水榭用膳?」
那顧姓城主換了件蘇繡團花紋袍衫,外罩秋葵色鶴氅,整個身體攏在裡面,瞧著仍是弱不禁風。
其身旁跟著那有眼無珠的盡緣道士,待他看清院裡的人是誰,不由尷尬地咳了咳,僵笑著行了拱手禮。
「不必。」
徐清翊冷冷回絕,身形乍然消散。
「芳林水榭,聽著是個好地方。」
蘇紈似乎來了興致,笑意晏晏。
碧波蕩漾,粼粼水面映出樓台亭閣以及青綠的古樹,湖中有扁舟一隻,船家站在船頭,放下長篙,吹燃火摺子,點亮鐵蓮燈座里放置的紅燭。
船中歌女聲如鶯啼,溫婉柔和,唱那「歸來梅影小窗移,蘭麝香風細。」
亭閣里大約有數十個身著不同派別袍衫道人坐在各自桌前,互相打量一番後,目光都時不時落在坐於靠尾端案台邊的青年身上,其並未著哪門哪派的道袍,隻身穿玄雲灰金銀繡線細錦長衫,腰系獸首螭紋玉帶鉤,墨玉般的發用白銀纏絲玉葉冠高束,他看也不看亭閣里是個什麼情景,靜靜闔眸聆聽船中小曲兒,瞧著其氣質疏離金貴,如誤入此地的人間驚鴻客。
正東位的男子病態難掩,舉杯盡東道主之儀的同時,亦是為城中近期惡鬼搶親一事作求:「想必諸位道長已聽說城中惡鬼來襲,致二人失蹤,至今下落不明一事,顧某乃一介凡人,生來一副病體,實在無力與邪魔鬼祟抗爭,道長為法力高深,德高望重者,若能幫錦州城除去鬼祟,還百姓安寧,顧某定當感激不盡!」
「顧城主放心,此事就包在貧道身上!昨夜貧道已讓徒兒們去追尋那惡鬼蹤跡,想必很快就有消息!」
「區區小鬼,不足掛齒,到時我金仙門定將它打得鬼哭狼嚎,令那惡鬼再不敢作亂!」
「什麼厲害邪祟,都敵不過我的吼風獸!」
話落音,那面如滿月的道者召了只獸出來,形似座山雕,兇猛威武,停在其手臂上。
其餘道士見狀,紛紛不甘示弱,由於都出自煉獸門派,倚仗的就是各式各樣的獸類,只是他們放出的獸大多靈力較低,容易捕捉,品質呈中下。
「哎,盡緣道友,你曾說捕捉過一隻穿山獒,怎麼不放出來讓我等開開眼?」
穿山獒為地屬性犬類,品質稀有,可謂是煉獸者們都想爭搶的獸類。
「不急不急,時機到了,自會讓你們開眼!」
盡緣一甩手中拂塵,傲氣地擺擺頭。
「這話你不知說了多少遍,別是在矇混我等不成!」
有人按耐不住性子,率先提出質疑。
「貧道矇混你作甚!穿山獒豈能與你們的低劣靈獸一樣,是想召出來就能召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