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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領頭的藍衣人對這魔獸大舉進攻南華道之勢也有些犯怵,但下一刻見它們湧向浮玉山正東方位,瘋了似的撞在結界上,不由疑心四起。
同時,山頭中一條以火繪形的金龍現身,吐出灼燒萬物的野火,燎滅千萬隻不要命衝來的藍眼蜮鼠,它們體內流出來的黑血像雨珠子般灑落,滴在結界組成的屏障上,「嘶嘶」冒起了白煙。
「它們是想破壞浮玉山的結界,好闖進山門嗎?」
「這樣下去與白白送死無異,且元師弟在外時,它們也未曾攻擊他,倒更像是……專程衝著結界來的。」
「那這傳事鍾……」
「不必敲了,」藍衣弟子果斷說道,「它們想打破結界,由它們去就是了,經過這番耗損,即便結界破開,魔族也已是強弩之末,死的死傷的傷,到時我等再反攻,定將其打得落花流水,何必勞煩殿主長老們!」
「金師兄說得是,」
眾人一想有道理,連連點頭,卻也有人忍不住發出疑問道,「不過浮玉山的結界何時這樣厲害了?」
「我師尊布下的結界,自然天下第一!」
藍衣弟子傲然昂首,很是神氣。
一聽與掌門有關,外門弟子們更是猶如吃了顆定心丸:「掌門果然謀無遺策,神通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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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鬼界之中,惡鬼一下傾巢而出,蘇紈不用多想,都知道是幕後黑手為把他困在此地使出的陰招。
只是緊要關頭,半魂波動讓他得知南華道那邊似乎也正大事不妙。
前往藍水蓮塘的途中,徐清翊的意識被困在結夢裡,幻陣景象如同夕陽西下,燒得整片天空血紅血紅。
他立在這片紅色里,一個晃神,毫無防備地跌落深潭,潭水寒涼透骨,勾起一些沉痛往事來,他極力地向上游,水底突然伸出鐵鏈,緊纏在其腰間,任憑怎麼掙扎也是徒勞。
強烈的窒息感傳來,寒意一點一點爬滿全身,四肢逐漸僵硬,血管里的血越流越緩慢,到最後被凍結,唯有靈府還在不緊不慢地跳動,讓人在萬念俱灰里等待著死亡降臨。
又是這樣,這一生都是這樣。
意識快被封閉的一剎,鐵鏈卻自動鬆開,緊接深潭變成了布滿炙熱氣息石室,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烈火忽襲,兇猛地鑽入寒氣森森的身體,灼熱與寒涼碰撞,差些將他五臟六腑震得稀碎。
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身體裡有兩隻猛獸正對著他撕咬,這種疼痛使他無法忍受,四肢痙攣,發抖的雙腿不停亂蹬亂踢著,蜷縮的手指在泥地上抓撓出一道道深刻的痕跡。
為什麼偏偏是他呢?
地上的人聲息漸弱,身體依舊在輕輕顫抖,消瘦的面孔扭曲成猙獰模樣,嘴角邊淌下一股股鮮紅的血沫,眼珠呆滯無光,好像生鏽的鎖芯一樣不會轉動了。
明明他什麼也沒做錯,為什麼偏偏是他?
魂魄被抽走,身體輕飄飄,空蕩蕩的,一直往下飄到黑暗裡。
「師兄!」
是誰?
「沒事的。」
有什麼東西企圖掙脫枷鎖,破土而出。
「我大約是知道,這些年你所受的苦。」
有人停在他跟前,用陰影籠罩住地上沾滿泥土的軀體。
他吃力地轉動布滿血絲的眼球,想看清這個人的臉。
來人已先行把他扶起來,待撥去被汗水染濕,緊貼在他眼皮上的髮絲,那張滿是溫柔笑意的臉才出現在他空洞的眼睛裡。
這人是誰?
他望著這張臉,記憶似乎脫節了似的。
「怎麼,不認得我了?我是赭玄,師兄。」
這人摸了摸他凌亂的頭髮,笑眯眯道。
赭玄?
他好像想起了什麼,眼神里多了幾分微弱的光。
是赭玄。
冷硬的心臟破開一條縫,透出鋪天蓋地的溫暖,他下意識伸出僵硬的手,動作笨拙地抱緊了他。
赭玄……願意救他。
過往全部在腦海里重現,槁木死灰突然活了過來,還未抽出新芽,一把短刀倏地扎進他脖頸,拿刀的人狠狠將他推開,厭恨道:「像你這種人,做爐鼎我都嫌噁心!」
口中源源不斷地湧出鮮血,好不容易有了光彩的眼睛裡盛滿難以置信。
「你一個雙靈根,哪方面都不如我,有什麼資格跟我搶掌門,掌門之位本該就是我的!」
眼前人神情兇狠,五官扭曲,跟他記憶里的模樣判若兩人。
不是他,這人不是他。
他用手死死揪住他的衣擺,遲遲不肯鬆開,被血染紅的嘴唇翕動:「還給我……」
「還給你?還給你什麼?」這人陰險地笑了笑,指了指右前方,「他嗎?」
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擺滿了花燈的藍花楹下,箜水湖邊,少年在放燈時與那人曖昧低語,笑得靦腆。
他眼珠怔怔望著,目里湧起赤紅,眼圈和嘴角卻發著灰,一條蛇盤旋在心臟上,時不時啃咬著他的心,在他背後徐徐誘導:「殺了他,只要殺了他,那個人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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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玉山東位仍是黑壓壓的一片,藍眼蜮鼠身上流出的血已將下方屏障染得黑糊,烈焰火龍與九毒吞天蟒及犀角獸久戰不休,再加藍眼蜮鼠侵擾,以一敵眾,卻未見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