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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們忙拿出法器對抗,瞥見那虎額上的結印,不由大吃一驚:這隻雪雲地魄虎竟是自願結契的?!
若是被迫結下靈契的獸類, 不僅沒有根繫結印,而且獸力會被限制,致使戰鬥力達不到頂峰;若獸類主動與人結下靈契,額間便會出現與它結契之人的根繫結印,由此昭示它已認主, 其主實力越強勁, 它自身的獸力和靈氣則會越高。
眼前的雪雲地魄虎已吸收了百年的天地靈氣,以它原本的力量便能對抗整個修真門派,現在又認了個修為深不可測的人為主, 怕是要攪亂陰陽, 折星蔽月!
看著後來的獨角火牛怒不可遏瞪著眼前的道人, 似是回憶起什麼讓它極為痛恨的事情,撒開蹄子沖了上去,蘇紈知道,接下來沒他什麼事了。
飛蟲在夜色里流竄,落在細細的長條野草上。
白虎褪去可怖的幽綠獸氣, 趴在青年身邊, 金色的眼瞳里映出其頎長身形。
這人側身背對他躺著, 好像已沉沉睡去,除了護體的真氣在他周身縈繞之外,便沒再做出任何防備之態。
白虎稍稍往他身邊靠攏,盯著他那被風吹動的煙綠衣袂,心頭一動,倏而揚起尾巴,輕柔又小心翼翼地覆在了他身上。
「尾巴拿開。」
低沉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響起。
陸杳一驚,慌忙收回了尾巴,聽那人繼續問:「可想到解靈契的辦法了?」
他化成人形,局促不安地瞅了眼他的背影,「還,還沒有。」
一旁的獨角火牛後知後覺:「阿杳!他逼你跟他結下靈契了?」
「不是,是我主動的。」
陸杳想起那日情形,雖是為保命迫不得已而為之,但自己如此行事,換來的確實是他的萬般厭惡。
也難怪,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如何消除這份羈絆。
「為,為什麼呀?萬樹靈公要是知道,定然會被活活氣死的!」
「是我利用了他,他一直都想解開靈契。」
「解開?他竟然想解開靈契?」
獨角火牛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對靈獸不感興趣的道士,「阿杳,你可是我們獸界最厲害的獸了,萬樹靈公曾說過,若是你被道界抓去,他將傾畢生之力,哪怕付出全族性命,亦要將你救回!可你現在跟他結了靈契,該怎麼辦呢?」
它愁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擰成一團,
「若是被迫結契,只需將結印者殺死即可,但主動結上的靈契極難解開,甚至結印會追隨雙方生生世世,除非一方身死魂滅,否則休想離散!而且……」
它鬼鬼祟祟地偷看了青年一眼:「滅獸惡煞這般厲害,使他身死魂滅應當是難上加難罷,所以阿杳,你得小心一些,這人要想讓你身死魂滅,是件不費吹灰之力的事。」
陸杳當然知道,所以他一直都沒有告訴他這個方法,即使他覺得眼前這人不壞,他也沒有把握拿自己的命去賭。
「看來只能去找萬樹靈公了,他肯定有法子!」
獨角火牛思前想後,還是只有這個轍。
「萬樹靈公在何處?」
「當然在獸界了!」
聽見發問,它順口一答,答完了後覺得不對勁,細細一看本來躺著的「滅獸惡煞」已經提腿坐起來,他纖長的指節抵著下巴尖,湛黑的眼睛瞄過來,是深不見底的千溝萬壑。
「他他他……」
獨角火牛打起了結巴,它明明與阿杳是用獸族之間的心言相通,這人怎麼知道它們在說什麼!
「在獸界啊……」
望著眼前的人微作沉吟,少年心恍然沉下去,自知瞞不住他,忙道:「我定會帶道君往獸界面見萬樹靈公!」
「宿主大人,您可千萬別聽它的!」
系統又雙叒叕地滾了出來,「道界和獸界有血海深仇,見面就掐架,每次都斗個你死我活,你要是被它騙去了獸界,豈不是讓它們瓮中捉鱉?」
「誰是鱉?」
宿主大人語氣森冷,顯然不悅,
「咳,它們它們它們是鱉!您一去獸界,它們就完蛋了,為了世界和平,您還是別搭理它比較好。」
系統能屈能伸,又勸道,「宿主大人,其實您不用解開靈契,這大貓品質卓絕,更甚能拿雲捉月,比起您的赤煊劍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我自有打算。」
蘇紈心如明鏡,他這赭玄道君的身份藏得嚴實,近來纏著他的人是沒認出來,但總歸有認出來的時候。
南華道為道界中寥寥可數的煉器之門,一向以煉獸為恥為禁,要是傳出門內赭玄道君與獸類結下靈契一事,正好坐實了他和道門相背離的雜言,到時南華道那群抱著門規過日子的老東西和他那好師兄徐清翊定會以他違犯禁令,而容他不得。
雖說他對南華道沒什麼情意可言,但這是莫秋折拿命守住的地方,至少,得撐到他把他魂魄湊齊的那日罷,不然那傢伙的命可就白搭了。
反正道界中已找不見莫秋折的其他殘魂了,他記得他死的那日,涼風朝南北吹,遂他準備離開道界,去往屬於南北一方的武界找尋。
武界和獸界相隔較近,入界山陣差不多相對而立,如此,他便慢條斯理道:「我需去趟武界,到時你自去獸界問那萬樹靈公解契之法,再來尋我便是。」
「道君……」
陸杳似乎還想說什麼,乍見青年柔和的笑容逐漸在精緻漂亮的眉眼間一點一點綻開,那般奪目耀眼,卻又異常冰冷:「你來見我那時,想必我二人靈契已經解開了,是罷?阿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