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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瞟了眼酸枝木平角條桌:不可能是在飯菜里,畢竟他自己也用了膳,身體沒半點異樣。
所以,是紅鬼在他來之前就給徐清翊下藥了,可下這藥是為了做什麼?
他鬆開摁住徐清翊肩膀的手,見他死死咬住唇,用力到牙齒沒進唇肉里,身子則蜷成弓字形,好掩住自己的不堪。
床架上紋樣隱隱透著詭異的光,蘇紈被吸引去,湊過腦袋用手摸了摸,細瞧能分辨出是朵曼珠沙華的雕花,床榻上的人越難以抵擋藥性,它的光芒就越盛。
他眯著眼睛往房門處瞧了瞧,那門框正中也有朵曼珠沙華雕花,與床架邊不同的是,它此刻沒有發光。
莫非沉煙說的玄妙,跟這雕花有關?
這雕花不像是個正經東西,看樣子是吸收慾念而盛,那這紅鬼根本就不是什麼勞什子姻緣鬼,明明是個借人慾念修煉的欲鬼才對!
他瞥了眼克制嗜欲的徐清翊,美人旁側在臥,衣衫因燒心楠`楓的欲熱早被扯亂,露出細長瓷白的頸項,烏黑的髮絲纏繞在皎潔的瓷白間,跟幅勾人的畫一般。
這欲鬼別是想他二人今夜來一場顛鸞倒鳳,好供它修煉罷?不過想想徐清翊這傢伙是作為他的畫中人來的,被那憨鬼這樣以為也正常。
他坐在床榻上,食指與大拇指微用力捏住徐清翊的下巴,強迫他鬆口後,可見其唇瓣餘留下一排整齊帶血的牙印。
他與他對視,看他的意識逐漸沉淪又拼死壓抑,痛苦生長在他絕美的容顏里,想把他變成極致歡愉。
「沒事的,」
他伸手撫過他鬢邊沾濕的碎發,扶住他的後頸讓他靠在床架上,手掌摩挲著他單薄的脊背,好像在安撫一隻兇狠的野貓,其黑滲滲的眼瞳直勾勾地盯著他,「七情六慾乃世間常態,不必懼之如猛獸。」
面前的人嘴唇微顫,眼中有一瞬間的失神,似是要說什麼,最終只餘下急促的呼吸聲。
「你莫不是從未自瀆過?」
他抓住他的手,眼色稍沉,目光落在那兩朵曼珠沙華的雕花上,「不礙事,我教你。」
帳中暖香四溢,繾綣旖旎。
床架邊的雕花綻出光的同時,四周的梁木上也慢慢生出光做的藤蔓,藤蔓沿著房梁伸展,逐漸匯集向門框正中的那朵木雕的曼珠沙華上。
「果然如此。」
蘇紈眼底深暗如幽海,感受到懷裡沉睡的人顫了顫,他手指慢悠悠地從靠在自己肩頭美人那緞子般的青絲里穿過,一直拂到其發尾,悶笑一聲,「辛苦了,師兄。」
燭火燃了一宿也未燃完,蠟淚倒是堆疊成了祥雲假山,別有意趣。
就是這分不清白日黑夜的,也不知是否將時間顛倒。
蘇紈百無聊賴地看著掛在金絲楠木畫架上的畫,斜掃一眼手心裡的靈契,接而合緊手掌。
房中這扇門到底還是不能打開,畢竟那夜藤蔓只結過去,沒等到讓門框正中的雕花發光,就先退散了。
得以東風相借,哪能日日借東風,況且……
他瞟一眼坐在黑漆雕雲紋榆木翹頭書案處,有人坐在紅梅燈罩紙影下振筆疾書,啞巴一樣不言不語,只聽見落筆時的寫字聲。
這傢伙自打醒來就是這樣了,見到他後一句話不說,臉上結了千萬年難以化解的冰,只坐在那裡一遍復一遍抄寫著心經。
自瀆是違背哪條門規了?
蘇紈細細思慮了一時半刻,沒把前幾條大禮規過完,先聞見撕扯心肺的咳嗽聲。
他往徐清翊那邊探去,見他握筆的手不住顫抖,紙上剛勁游龍的字跡因此變得潦草難辨,然後他面目猙獰,一把撕毀紙張,咬牙握緊筆,一筆一划在紙上寫下「清心咒」三個字。
道云:孽海茫茫,首惡無非□□;塵寰擾擾,易犯唯有淫邪。
慾念一生,令徐清翊沉在苦海里掙脫不出,甚至嫌惡起這具身體,恨不得將它焚燒毀滅。
他給自己定了罪,以罰抄懲治自己,奈何不論抄多少遍心經,那晚的記憶依舊縈繞在心頭,令他可恥自疚,崩潰不已,以至於他把自己困在道德的囚籠里。
一刻不停地握筆抄心經,無數個時辰流逝,抄到其手腕疼痛腫脹,指節僵直,丹田裡的寒氣再度溢起,絞心的寒痛卻讓他發現,那種自我厭惡能暫時得到紓解。
是這具身體噁心,骯髒。
他魔怔地瞅著自己的手,靈府被寒氣猛然衝撞,咳了兩聲後,口中的鮮血噴灑在紙上,放在紙上的手亦染上血紅。
髒了,該丟棄。
他滿腦子想著將靈魂與身體分割開,神思不受控制地舉起筆,狠狠朝左手的手背插去!
血淋淋的畫面沒來得及陳鋪在眼前,有人已經握住他的右手,一雙幽深的眼睛望進他空洞的眼眶裡,「我來抄罷。」
蘇紈知道,這個人跟莫秋折的魂魄一樣,碎成了一塊一塊的,需要撿起來拼湊好,不然殘缺不全,傷人傷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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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做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