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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結巴了?」
小兔察覺到異常, 用爪子擦了擦眼角邊笑出的眼淚, 見它滿臉恐懼地盯著後方, 疑惑地回首去看,查德發現,「大龍?」
「薛獒大哥和山主交代過我們,如果見到他他他一個人的話,要, 要趕緊逃!不然會沒命的!」
雪斑狐尖叫一聲, 四肢並用地躥進灌木叢里。
沒成想還只跑出個幾步, 一股力量忽是扼住它喉嚨,再將它往後猛地一拽,使這可憐的小狐狸重重摔在地上。
「逃有何用?我只動動手指就能擰斷你的脖子。」
來人那張漂亮的臉帶著殺氣騰騰的陰狠,語調輕蔑。
小兔這陣洶湧的殺意嚇得一哆嗦,打著顫挪到摔得七葷八素的雪斑狐身前,長耳朵也害怕地耷拉下來:「大大大,大龍,你你你別傷害它,它它它沒,沒做過壞事……」
「那又怎樣?」
這雙青灰的眼滿是冷漠無情,仿佛在他眼裡,它們不過是輕易就能被折斷的細脆野草。
「你,你要是傷害我們,清衡君知道後,會,會生氣的!」
關鍵時刻,它腦子裡馬上想到了清衡君,薛獒大哥和山主曾叮囑過它們:若是這條大龍跟清衡君或是小嫦姝在一起倒沒什麼可防備的,但要是只見他單獨一人,那它們就要馬上逃了,不然輕則身受重傷,重則小命不保!
聽到「清衡君」三個字,這人細眯著眼看了它一會兒,黑沉沉的眼裡似有陰雲涌動,瞧著甚是可怖,兔子和狐狸都被盯得寒毛直豎,脊背骨發涼。
半晌他撥了撥手腕上的銀竹節,潦草瞥一眼戰戰兢兢的小靈獸們:「赭玄他這些年都呆在獸界罷?」
小兔它們知道他口中的「赭玄」就是清衡君,便忙不迭朝他點點頭:「嗯。」
「他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
雪色闊袍的人忽是拂衣坐下來,周身凌厲的殺意也逐漸褪去,好像又成了個沒事人,余有那雙眼還帶著割開霜雪的銳氣。
一說到「清衡君」,小兔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眼裡冒起亮閃閃的星:「清衡君是世上最好的人,赤洲能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有清衡君在。對了,還有上空的那道結印,當初清衡君為了保護我們不受捕獸者侵襲,不惜自毀魂體才設下結印,為這事,我們都傷心了好久好久呢……」
「自毀魂體?」
旁側的人神情一變,喃喃重複這四個字,隨即蜷緊了蔥白的手指,陰戾眉目間多了幾道刀刻般的痕印。
「對對對,好在老天開眼,讓清衡君藉助赤洲地脈復生!樹公說過,這就叫做好人有好報!」
連小狐狸也忘了痛,連忙插嘴道。
藉助赤洲地脈復生?
聽者愣了愣神,不悅地咬了咬牙,再是垂首嘲弄地笑一笑:原來哪怕他賭上性命,救活他的也不是他。
杏花開了滿樹,淡淡的香氣在林間流散,時間跟著慢慢晃蕩過去。
躲在樹洞裡的獨角火牛等到昏昏欲睡也沒見小兔找來,心想自己是不是藏得太好了,那憨乎乎的小兔沒找到自己,指不定在哪裡亂竄呢!
想到這兒,它便從樹洞裡鑽出來,朝著它們剛才聚集的地方找去。
這時一陣熟悉的談話聲傳來,聽到是小兔和雪斑狐的聲音,獨角火牛趕緊跑過去,未曾想透過灌木叢的縫隙,一眼先看到那面目清俊的白衣男子,他明顯是得知它的方位,森寒的視線順著帶刺的縫隙望過來,讓它只覺得心頭「突突突」地冒血。
完了!
獨角火牛又想起當年自己去找阿杳時,被他毫不留情用冰棱刺穿腹腔,那種刻苦銘心的痛它一直記到現在,於是它乾脆扯著蹄子就跑,不敢在原地多留一刻,急急忙忙搬救兵去了。
小兔和雪斑狐還不知獨角火牛來過了,正說清衡君的事說得正歡,絲毫沒注意到身邊的大龍眸色越來越深,收攏在袖中的手已全然攢緊,根根分明的掌骨似乎要穿破手背,好從里裂出來,原本屏退的殺意再度暗涌。
一身絨毛的雪斑狐感受到陰冷,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對上白衣人幽綠深暗的眸後,當即閉了嘴,一個勁兒地往小兔身上擠。
小兔被它擠得停下了「叭叭叭」的三瓣嘴,也看到了身旁的人神情有些不對勁——這張瘦削的面孔後面仿佛藏著一顆冷冰冰的心。
「怎麼不說了?」
他攏在袖子裡的長手指絞扭住柔軟衣緞,鋒利的唇角彎成淺淡的弧度,看樣子帶著點溫和,偏偏那雙碧波般的眼裡陰氣撲人,令見者惶恐不安。
「大,大龍,你沒事罷?」
小兔收回了在空中比劃的爪子,它實在看不懂這個人的心思。
徐清翊冷淡的眉眼如同昨晚的彎月,輕輕彎成銀鉤,眼窩處是久病未愈投下的陰影:「真是羨慕你們,能陪在他身邊數十年之久。」
真是該死,憑什麼你們能陪在他身邊這麼多年,而不是我呢?
那顆陰暗又摔得稀碎的心嫉妒又發狂地叫囂起來。
「大龍,現在一點都不晚,你不是也正陪在清衡君身邊嗎?」
小兔豎起一隻耷拉著的耳朵,笑眯眯道。
這番話讓由忌恨引發的殺意停頓幾秒,他那寡淡的眼色微微一轉:「留在他身邊有何用,他又不在意我。」
「誰說的!清衡君可在意你了!不信你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