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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似乎聽見了,竟真的轉過身,露出一張愕然且凍得青白的臉。
「劍術不錯。」
蘇紈淡淡一笑,由衷道。
眼前的少年眸里水波微微動盪,嘴角邊綻開的笑意一直蔓延到眼尾,而後突然變成了那日他們來不及分別的樣子。
「你還想學玄陰劍法第十三式嗎?」
「我殿裡的望春樹下埋了壇百年好酒,改日,一起對飲如何?」
「再痛快比一次劍,你我二人往事恩怨一筆勾銷。」
他教我,收余恨,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
掌心裡的雀鳥消失無蹤,蘇紈從夢境裡睜開眼,正見長昭殿赤金大門中央,少年左手拿劍譜,右手抱著壇酒,衣衫在風裡蕭蕭抖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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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亦飄零久
「你怎麼來了?」
見是寧璇生, 藤椅里的人復而眯上眼,手指搭在椅邊,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敲擊著。
少年以往的精神氣好似一朝被磨滅, 變得黯然魂消, 仍是不忘規整行禮:「弟子寧璇生見過長昭殿主。」
那人敲擊的指尖不留痕跡的頓了頓, 並未言語。
「弟子記得師尊說過,玄陰劍法第十三式在他心裡,並非在紙上,」
他看向藤椅里彷如古井無波的青年, 酸澀忍不住湧上鼻腔,「當師尊願將第十三式劍法寫在紙上時,弟子就明白了師尊心中所想。」
少年想欣慰地笑一笑,哪知雙眼彎了彎,水珠先不由自主地從裡邊跑出來, 落在他手中的劍譜上。
他手忙腳亂地擦了擦, 拼命忍住音色里的顫抖:「師尊沒能親手交給殿主的東西,只得由弟子僭越代勞了。」
「放那罷。」
青年像是有些許乏累了,指了指旁邊的石桌。
寧璇生把酒罈和劍譜一併放在桌上, 欲要行退禮, 又聽那人道:「小胖子也走了?」
他的尾音里夾著若有若無的嘆息, 還沒細細地聽,就已經消散在風裡。
「邱師弟他,是為救我才……」
悲傷再次化作波濤滾滾,衝擊他的那顆雖生猶死的心。
「會再見的,他只是早些去往輪迴了。」
他嗓音里不藏任何情緒, 好比那過路的看客, 詮釋旁觀者清。
「弟子明白, 是弟子失態,請殿主恕罪。」
寧璇生不住地抹眼淚,衣袖被眼淚沾濕了一大片,隨後陡然想起了什麼,極為悲哀,實在痛心傷臆,不得不放聲慟哭,「邱師弟還可入輪迴往生,我師尊卻是魂靈破滅,再無轉生之象,弟子自知深恩負盡,死生師友,只恨自身為天地蜉蝣,輾轉飄零,無能為力。」
哭聲在空蕩的長昭殿繚繞,似乎連風也嗚咽了起來。
小徒弟蹲在哀慟的哭聲里,耳尖動了動,又默默垂了下去,他趴在石燈旁,視線躍過傷心欲絕的少年,落到了藤椅里的那個人身上。
【都是傷心,為什麼有的人會哭,有的人卻那樣平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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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華道行祭三月,白紙孔明於山巔紛飛,飄向黑漆漆的夜幕。
長老們痛定思痛,決心徹底追查此事起因。
賀景傷勢未痊癒,就拖著病體連夜與眾人相議此次魔修大舉進攻南華道一事的蹊蹺之處。
他們敢如此猖狂,定然是知道擎霄尊君在閉關修煉,以及南華道內部不和一事。
岳知幾乎是第一反應就想到了:「會不會是……戍雲?」
的確,他對南華道的事情再熟悉不過,之前就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好在有赭玄出手,才避免一場危難。
賀景聽完卻搖搖頭:「戍雲那豎子再如何說,也是道門出身,怎麼會跟魔界勾結!」
「賀老,你瞧你一把年紀了,心思還這般淺薄,那無恥之徒發起瘋來,什麼都敢做!」
孟齊君想到秦昭著就頭疼。
「諸位說的都在理,但結合先前藏書閣的金絲辟邪羅經儀自行轉動,極大可能是由於我道門混入了魔界布控的耳目,遂魔界才敢發出強襲!」
雲行憂一席話點醒了眾人,這才想起自從金絲辟邪羅經儀轉動後,道門內有個異類便一直沒被揪出來!
而且這事出了不久,南華道就遭到襲擊,看來果然跟那異類脫不了干係!
「近日發生之事,老朽已傳信與掌門,諸位切記,異類一日不除,吾等一日不可失慎!」
「吾定謹記賀老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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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灰撲撲地掛在薄煙似的雲端,望著萬籟俱寂的山野。
蘇紈往青玉瓷杯里倒了酒,捧著杯子看了良久,神思回到了魔界強襲那日,其實在除掉那些魔修之前,他問過他們,究竟是聽信誰所言,大舉進攻南華道。
那領頭的說是雀印羅門的師宗,雀印羅門這個地方他聽都沒聽過,更不認識他們的師宗,不過他總感覺,這事大抵跟秦昭著有些關係。
也只有他,才會認為自己的師兄被南華道暗害,囚禁在永無天日的地牢中。
他淺酌杯中純淨透明的酒水,入口幽雅細膩,味久而彌芳,舌尖隱隱還有回甘之感,的確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