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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師兄真是好劍……法!」
蘇紈高聲喝道,其立於高牆之上,袍衫在風中輕舞,墨色長髮凌亂飄揚,反倒顯出一種張狂不羈的意味。
來人召回長劍,臨風而立,其眉目清俊,可惜臉色不大好,嘴角總向下拉著,怒意常常停在他臉上,不肯輕易離去。
「三師兄今兒怎麼想起來看我了?」
「來看你這狗賊死了沒有!」
「不勞師兄費心,赭玄自會死在師兄後面,好替師兄收個全屍。」
「狗賊可惡至極!」
莫秋折舉劍騰空跳躍,劍氣逼人,驟如閃電,朝他猛地劈來。
蘇紈這回卻是不閃不避,一雙深邃至極的黑眸里流轉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幽光,甚至屏退了周身的炎火真氣。
他站在一幅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畫卷之中,平淡的望著那把朝自己劈來的劍。
眨眼間,鳴歸池中的水如游龍凌空,池水化成冰柱,橫擋莫秋折往下砍來的劍招,「噼里啪啦」的碎裂聲自上空入耳,邊緣鋒利如刃的冰屑掠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淺薄的血痕。
他毫不在意,低低地笑出了聲,卻在見到那宛若不沾塵煙的謫仙之人時,放肆的神情全收斂起來,歪著腦袋看向他,薄薄的嘴唇微微動了一動:「師兄,他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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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三師兄別又是跟五師兄打起來了。」
得知莫秋折去了朔微峰的消息,李息垣火急火燎地御簫趕過去。
穿過疊嶂山巒,遠遠看見偌大的伏笙殿外,三個人影相對而立,頗有種劍拔弩張的氣勢。
其間那光風霽月之人站在殿門前,身似芝蘭玉樹,神色凝重,默然不語。
他卻是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有他大師兄在場,總歸是讓人安心不少。
從玉簫急急躍下,一腳踩在碎裂的寒冰上,李息垣這才察覺到地面全是冰屑,這等結水成冰的術法,不用多想,定是他大師兄方才出手了。
所以他們還是打起來了?
愁雲從心頭爬到了他的臉上,他憂心忡忡地望向莫秋折,見其完好無損,總算鬆了口氣。
他五師兄究竟有多厲害,其實李息垣自己也未真正見識過,只知即便有月隱無憂草壓制,這人修為竟還能控制在元嬰中下期,可見他大約修至分神期以上,如若真是這樣,全道門加起來都不是他對手。
莫秋折面色古怪,烏沉沉的眸子落在那輪廓清晰乾淨的青年身上,猶如跌入久遠回憶里,令他想起了一些極度憤怒的往事,逼得他目眥欲裂,連瞳孔都在震顫,「你少在我面前裝神弄鬼!」
「我怎麼聽不明白,三師兄在說什麼。」
蘇紈澄澈的眼睛裡湛著水光,微微顯出一絲迷惑來。
「三師兄!」
李息垣心頭一急,生怕他說漏了嘴,忙朝他前移半步,「你累了,先回去歇息罷!」
第5章 恨意
這舉動自是被青年收進眼裡,他七師弟就是藏不住東西,老是能被人一眼看穿,像只傻呆又溫順的羔羊。
「你究竟要裝瘋賣傻到什麼時候?」
莫秋折置若罔聞,握成拳的手青筋暴起,明明是憤怒至極,卻又仿佛在拼命地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你別裝了,我都看出來了。」
他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笑得瘮人,「你這種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既作惡多端,就該碎屍萬段,受永墜地獄之苦!」
尾音落下,他手中綻起青光,身後結印乍現,其劍影如幻,化游龍穿梭,殺意騰騰,跟疾風閃電般的刺向牆頭上的青年。
這是發了哪門子病?
蘇紈眸光里夾雜著凜色,仍未擺出攻防之勢,任憑那劍捅進胸骨,震得他後退幾步,劇烈的疼痛油然而生,刺激著感官神經。
「五師兄!」
李息垣大驚失色,欲要上前幫忙,中劍之人咬緊牙關,沖其擺擺手,用玉白的指節握緊劍鋒,勉強一笑,似是有些苦澀摻在其中:「我深知師兄恨我因走火入魔,誤傷其座下弟子,若這一劍能讓師兄心裡少些怒意,今日赭玄就算身死,亦無怨無悔。」
持劍者雙目圓睜,褐色的瞳孔驟然收縮,顯得癲狂又痛苦:「去死!!」
劍鋒劃破他的掌心,往血肉里沒了一寸又一寸,直往心臟里刺去。
李息垣見大事不妙,剛拿起蕭放在唇邊,有人白衣如皓雪,翩若驚鴻至牆檐之上,迅速出手挽住劍身,恰好讓尖刃停在那顆鮮活跳動心臟的邊緣。
這傢伙終於捨得來救他了?
蘇紈吃痛地呲呲牙,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帶著一絲得意,一閃即逝。
看清來人,莫秋折血紅著眼,猙獰遍布,惡意難藏:「師兄,現在是殺他的最好時機!你莫要攔我!」
「退。」
徐清翊語氣平淡,神色未變,還是那樣漠然疏離,無悲無喜。
莫秋折見狀,露出兇狠之態,不管不顧,非要取這人性命不可,他雙手握劍,施全力推向劍柄,憤恨的朝其心口捅去!
「我讓你,退下!」
清寒湧現,劍鋒在他指尖處倏然斷裂,徐清翊眸里蕭疏而藏鋒,臉上分明毫無慍色,氣勢竟壓得人透不過氣,如驚濤駭浪般扑打來。
莫秋折陡然失了重心,從牆檐跌落,重重摔在地上,他掙扎著爬起來,望向神色淡然從容的青年,握著手裡的斷劍木然而立,怔了半會兒,忽是發出一陣狂笑,笑聲里透露著一股絕望且蒼涼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