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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自然,邪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青年凌空於薄霧之中,口中念出《淨天地神咒》的那刻,金光符文在其身湧現,符文作雲篆幡圍住百鬼,送它們渡往輪迴。
孔雀藍暗紋對襟外袍與銀灰軟緞交領襦衫一併揚在風裡,偶見兩條丹鶴紅系帶惹了眼,腰間數枚團花結玉墜相擊,音色泠泠,如天地中奏一首送別之音。
灼熱的氣浪陡然衝散整個霧洲的大霧,天光陡開,將水墨似的山脈照亮,他放出所有真氣,在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里凝集故人蹤跡,棠梨色的光點紛紛升騰,跟著飛入了金色符文化成的雲篆幡中。
蘇紈眉間隱隱顯出血滴似的紅痕,蒼灰目色里藏著那輕輕哼著鄉謠的少年:「戍雲,師兄來接你回家了。」
在雲篆幡里的棠梨色魂影一怔,旋即回首,透過符文的阻隔,一如當時他為他擋刀一樣,撲過來抱住了他。
他自己現在到底是誰,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魂影消散,最後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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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半月就是百道比武大會了,不知是哪個道門的弟子能在千人中脫穎而出,奪得白稷神域的天印傳承。」
「只有不過二九年歲的弟子才有資輪入百道大會,那肯定是哪個道門裡的靈獸多,哪個弟子勝算就更大。」
「難怪這些天不少法門都想著大舉進攻獸界,原來是想著多抓幾隻靈獸搏個贏面。」
「說到這事就不得不提那青花宗,他們這次攻打獸界,那叫一個損傷慘重。」
「青花宗好歹在煉獸法門中有些名氣,怎麼會弄成這樣?」
金洲與地洲交界處,道人眾多,酒樓里此時坐滿酒客,聊起近來發生的大事。
「聽說是赭玄道君出手了。」
「赭玄道君?!他要是在獸界,那獸界裡的獸還有得活嗎?」
「怪就怪在這兒,先前就有風聲透露說上品靈獸雪雲地魄虎跟一個道人主動結了靈契,那個道人極有可能就是赭玄道君。」
「你喝多了吧!赭玄道君身在南華道,整個金洲誰不知南華道對煉獸嚴令禁止,恨之欲絕,他這樣做,跟叛出道門有何區別?」
「就是,雖說先前也傳出南華道內有紛爭,但都被赭玄道君留在山門前的那把赤煊劍給止住流言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覺得此言有理。
「表面功夫罷了,」有人灌了自己一口酒,語氣里夾雜著醉意,「赭玄道君與鶴懸真君一向不和,曾為爭奪掌門之位多次大打出手,這位道君甚至屢次暗害同門,廢其靈根不說,還差點讓人家命喪黃泉呢。」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幾個道人後桌看去,那人坐在百雀彩繡屏風後,看不清模樣,只能模糊瞧見靠坐在桌邊的影子。
「不僅我知道,你也知道,對罷?」
屏風後的青年問向同座的道人。
「啊?」那人明顯被問住了,看了眼對面的黑衣男子,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貧,貧道,應該知道罷。」
「沒想到赭玄道君竟是這樣陰狠之人?」
「我覺得這得怪擎霄尊君,明明赭玄道君是天火靈根,鶴懸真君再厲害也不過是個雙靈根,這掌門之位本就該傳給赭玄道君。」
「話也不能這樣說,掌門乃一派之首,看的是執掌才能,聽剛才那位道友所言,赭玄道君就是個性情暴戾,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瘋子,要是讓他做了掌門還得了?」
盡緣抓抓耳朵,又撓撓腮幫子,無心參與外面那群人的爭論,時不時瞧一眼飲酒的青年,看他雙目清明,哪裡像是醉了在說胡話。
「道君一語驚人,這樓里龍蛇混雜,保不齊您今日之言明日就傳遍整個金洲了。」
他實在不明白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麼,難道……為了讓自己惡名遠揚?
「這樣更好。」
蘇紈轉動著桌上空空的酒杯,笑得意味深長。
盡緣腦子裡的疑惑都快要從眼嘴口鼻里溢出來了:「到底為什麼呀?」
不過沒等他回話,他就一拍腦袋:「貧道懂了,你是不想在南華道幹了,所以才這樣破罐破摔是不是?這有什麼,你不就想做掌門嗎?來我循亥宗,貧道馬上退到長老之位,把掌門傳給你,自此之後,你就是循亥宗第二任掌門!」
對面的薛獒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示意他不要像上次招攬鶴懸真君那樣,又在赭玄道君身上栽個大跟頭。
這人笑而不語,起身時令正喝酒的薛獒警惕起來,以為他要動手,結果卻見他朝外走去。
只是在屏風後那人又頓住:「你說的話我記下了。」
薛獒吃驚到一口酒噴出來,見對面的盡緣臉上驚訝同樣不少,反應過來後抓著他問道:「他,他剛剛說什麼?」
「他說……我不會在做夢吧?」
「難道我們倆做的是同一個夢?」
蘇紈清楚地知道徐清翊的所有心思,先前他毫不掩飾的在趙余涯面前說出他私離道門,棄千百人性命不顧之罪,就是想借外人之口,將他的罪名傳出去,他已經不滿足只有南華道的人能得見他的醜惡了,他要他惡行昭彰,身敗名裂,然後他就能名正言順地當著天下人的面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