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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手背肌膚不經意間地觸碰外, 褚奚池甚至可以嗅到縈繞在紀予薄周身獨有的清冷味道。
噗通...噗通...噗通...
這一刻, 在褚奚池的世界中,車流的轟鳴與鼎沸的人聲似乎都消失了。
太近了......
久違地侷促感開始在褚奚池的心底不斷地蔓延翻湧。
噗通...噗通...噗通......
他聽到自己心臟劇烈的跳動聲, 似乎下一秒就能衝破胸腔。
就在剛才, 褚奚池還在為自己終於在單獨面對紀予薄時, 可以做到像過去那樣緩和情緒, 以一種平常的心態去相處而沾沾自喜時, 現實就狠狠地打腫了他的臉。
他覺得自己腦子亂成一團, 現在只想將手揣進口袋,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索這沒由來的悸動。
片刻後,褚奚池抿了抿唇角,強行壓下波動起伏的情緒,將餘光偷偷投向身旁的男人。
虛幻浮華的霓虹燈映在紀予薄的側臉, 將凌厲的輪廓模糊柔和, 直而長的睫毛在眼瞼處留下一片扇形的陰影, 將他眼底的神色掩去。
對方似乎並未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仍舊是平日裡那副淡漠的模樣。
仿佛,只有他一個人會格外在意這不經意間的觸碰。
這個發現突然讓褚奚池有點泄氣。
雖然他已經竭力去忽視兩人之間空白的三年,但莫名的侷促感還是在不斷地在提醒他——
一切都與以前不同了。
想到這裡,褚奚池有些不爽地嘖了一聲,像是賭氣一般,梗著脖子加快了腳步,手也倔得死死的,硬生生把想要揣進口袋的欲|望壓制下去。
回國才短短這麼幾天,他好像一直都處在情緒波動的狀態中,這讓褚奚池愈加煩躁。
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的手腕突然被一片溫暖包裹,像是被什麼人松垮地牽住。
「別動我。」
他本就被來往的人潮吵的思緒混亂,下意識地以為是被人認錯誤牽,想都沒想就使勁把手抽了出來,動作幅度有點大,甚至撞到了路過的陌生人。
「池池?」耳旁響起紀予薄熟悉的聲音,將褚奚池的思緒拉回現實,他後退兩步,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牽他的人是誰。
「嚇到你了嗎?」
紀予薄若無其事地放下剛剛被他拍開的手,「抱歉,我只是看人有點多,害怕和你走散。」
男人語氣平穩,看起來仍舊是剛才那副淡漠的模樣,似乎這件小小的烏龍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影響,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還是將他此刻真正的心情出賣。
見狀,褚奚池更加侷促了。
啊啊啊我在幹嘛,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都被我搞砸了!
他內心瘋狂腹誹,手腕間被紀予薄觸碰過的肌膚像是灼燒起來一般,燙的他理智全無,手像失控似的,一心只想趕緊揣進口袋來躲避侷促。
「啊...我就是想,嗯...對!我就是想把手揣進口袋裡而已......」
邊說著,褚奚池邊在口袋的位置來回摩挲,試圖趕緊把手藏進去,但偏偏像是和他作對一樣,衣服都快被揉皺了,找了半天也硬是沒揣進去。
就在這時,紀予薄的聲音響起,將褚奚池慌亂的動作打斷,語氣中還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困惑:「你的衣服...好像沒有口袋?」
周身的空氣徹底凝固。
片刻後,褚奚池沉默地低頭看了眼自己今天的穿著——最基礎款的短袖T恤,別說口袋了,整件衣服連個條紋都沒有。
褚奚池:「......」
救命!腳趾開始動工了!
我到底在幹嘛,這下好了,更尷尬了!
像是察覺到他的窘迫一般,紀予薄勾了勾唇角,輕聲為他解圍道:「如果褚先生介意我碰的話......」
他話還未完全說完,幾乎是介意二字才剛剛出口,就被青年急促地打斷了:「不介意!」
這三個字褚奚池甚至還未來得及過腦便脫口而出,說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有些難為情地垂下眸子。
久違的自尊感在此刻開始作祟,褚奚池抿了抿唇,停頓片刻又刻意補充了一句:「......也不是什麼大事。」
只是這句話的音量比起剛才那句明顯要小不少。
聽聞此言,紀予薄眼尾帶了幾分笑意,視線也徹底柔和下來,他沒有點破青年突如其來的害羞,但也沒有再去牽起對方的手腕,只是平靜地叮囑道:「那你走路跟緊我。」
說完便轉身向前走去。
轉身後,在褚奚池注意不到的角度,紀予薄原本帶著笑意的眼尾迅速冰冷下來,晦澀的情緒在眼底肆意翻湧。
在青年甩開自己的一瞬間,他腦海中瞬間划過各種可怕的想法——
就不該給對方自由,對待褚奚池這種騙子,就只能將他綁在家裡,每天眼中只能看到自己一個人。
紀予薄舌尖抵在上顎,下意識地想抽根煙來緩解肆虐的情緒,這是他在褚奚池出國的三年間養成的習慣,但指尖在剛剛觸碰到煙盒的瞬間便停下了。
褚奚池不喜歡煙味。
最終,紀予薄只是輕嘆了口氣,捏了捏煙盒便快速鬆開了。
不能急。
一切都在朝他預期的方向進行了,不能把人逼得太緊。
紀予薄掐了掐指尖,將自己從陰暗的情緒中拔出,明明三年都已經等過來了,他與褚奚池之間還會有很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