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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我,這是鑄造山莊的小莊主,鑄造山莊莊毀人亡,只她一人活了下來。他說他的身旁有叛徒想殺她,但他不知道那個叛徒是誰,所以除非他找來,不要將她交給任何人。他給我畫了個陣法,說這個陣法會保護我不被旁人和魔物發現,安全回到家中。他還給了我一袋丹藥和一塊石頭,說這孩子醒來就會失憶,讓我記得給她吃藥,這石頭便是她身份的證明了。」
王興看著弄影,神色溫和:「那個姑娘便是你。我帶著你回到家中,卻遲遲沒等來殷掌門接你回去,反倒聽到了殷掌門的死訊。後來凌霄宗便開始大張旗鼓尋人,我想起殷掌門的話,不敢讓他們找到你。慌張之下,我將你藏進了那個櫻花的陣法,而他們竟然真的沒有發現。」
「我每天給你餵丹藥,你的傷勢慢慢好轉了,卻一直不大清醒。我很擔心這樣對你的身體不好,於是一天特意去了凌霄宗探聽消息。結果就聽說那新任的唐掌門,將鑄造山莊的小莊主接回來了。」
「可是你才是鑄造山莊的小莊主啊!我想起殷掌門的話,他的身旁有叛徒想殺你,懷疑唐掌門就是那個叛徒。可他是凌霄宗的掌門,我根本沒能力做什麼。思來想去,我決定先帶你逃走。於是我連夜離開了,走了一個多月,才在瑞豐城定下。你也終於清醒了。我看你還那么小,懵懵懂懂的,實在不忍心將那些往事告訴你,便謊稱是你的爹爹,想將你先帶大。」
「我想等你到十六歲,再將你的身世告訴你,可四年前的晚上,你睡下了,我在院中劈柴,突然看到那塊石頭髮出光芒。有一根紅色的細線從屋外飄了進來,先落在了那石頭上,而後又飄起,想鑽進你屋中。我大驚去抓它,那紅色的線便消失了,沒入了我手中,石頭也不再亮起光芒。」
「那晚我沒敢睡,守了一晚,卻沒再發生什麼。可第二天我出去山中砍柴,卻碰到了一隻魔物,將我一口吞入腹中。我以為我要死了,睜眼卻發現到了牢房裡。那裡有百餘凡人,都是被魔物抓來的。我發現他們都是家中有仙人遺留的寶物,紅線尋著寶物,找到了他們。沒多久,就有一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來問我們,誰家裡撿了個今年13歲的漂亮小姑娘?」
他頓了頓,笑了笑:「然後我們就被關起來了,這一關就是四年。」
他這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秦弄影卻是明白他省略了什麼:他被刑訊逼供了。
那黑衣人大約是在修真界遍尋她不獲,於是將目標擴大到了凡人身上。他用什麼法術,將這幾年家中突然多了法寶的凡人抓來了,希望能找到她的下落。這個思路是正確的,抓到了她的二爹爹。可她的二爹爹死也不肯說出秘密,黑衣人一無所獲,她才能繼續在瑞豐城安全生活這些年。他甚至現下都不願告訴她他被折磨過,就怕她聽了難過呢。
前因後果說完,王興緊張看著秦弄影:「弄影,你可怪我?阻止你去凌霄宗拜師,還一直瞞著你的身世?」
秦弄影沒有回答,而是反問:「爹爹,你可怪我?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被魔物抓住,受折磨那許久。」
王興連忙否認:「當然不!也沒折磨多久,那人一兩個月便不大來了,一年後就徹底不管我們了。」他明白了過來,憨憨一笑:「爹爹在哪過都是一樣。而且,你這不是來救我了麼,我真沒想到你這般厲害,還能將我救出來。」
秦弄影便也朝他笑,兩個小梨渦暖暖的:「你家大丫自然是厲害的。」她溫柔道:「等我重建了鑄造山莊,就把爹爹接過去享福。」
王興到底是凡人,說了會話便有了疲態,秦弄影趕他回去休息。岑青鋒關上了房門,屋中只剩她和岑青鋒。
燭火跳躍,兩人互望。男人昳麗的眉目在暖黃燭光下,也溫柔了幾分。可那溫柔之中,又有烈焰跳動,將屋中烘得熱了起來。
秦弄影還在床上坐了片刻,躺了下來,側面朝向牆壁。她聽見男人的腳步聲朝她而來,心跳沒來由便亂了一拍。
男人在床邊站定,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可他在看著她,秦弄影知道。他的目光如有實質,溫柔撫過她的身體,秦弄影的臉有些燙。
她承認她有些意亂,卻又免不了緊張。離開魔物村後的驚心動魄仿佛就在前一秒,秦弄影忍不住想,凌霄會與她說什麼?他是不是要逼迫她不許再為了他冒險?那她便答,是你先為我冒險的。還是他會認真答謝她?那她便答,是你先豁出去救我的。
可岑青鋒什麼也沒說。床微微陷下,被子被掀開,那個男人帶著他獨有的清凌氣息,睡在了她身旁。燭光消失了,房中陷入了黑暗。男人枕在秦弄影的腦後,呼吸落在她的耳側,抬手圈住了她。
秦弄影怔了怔,身體有片刻僵直,而後放鬆下來。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傻:是啊,有什麼好說呢?他能用性命去愛她,而她也一樣。那麼從現下起,便好好珍惜彼此,好好相愛,就是這麼簡單。
身後的男人沉默不語抱著她,一下一下,緩慢溫柔,吻過她的發,她的臉頰。臉更燙了,屋中一時沒了聲音,月光緩慢踱著步,小蟲鳴叫為他們伴奏。秦弄影忽然開了口,聲音輕輕的:「阿霄,你鬆開我。」
岑青鋒的輕吻頓住,片刻鬆開了手。他以為秦弄影不想被他抱著——或許她心中有什麼疙瘩,又或許她到底受傷一場,又想睡了。可少女在他懷中一點一點轉了個身,與他面對面側躺。她微微仰著頭與他對望,眸中的水光在月色下輕晃:「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