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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穆的表情就好像不願意打針吃藥的小孩一樣,他咂了咂嘴巴:「……小憐玉,能不去嗎?」
憐玉表情微微嚴肅:「不可,不去,身體是大事,主人不要諱疾忌醫。」
容穆長嘆了一口氣:「藥,苦啊!」
憐玉:「去看一看,總沒壞處,叫商辭晝知道了,主人怕是連二道門都出不去了。」
容穆愣住。
確實。
若是叫商辭晝知道,別說二道門,自己恐怕連床都下不了,商辭晝這人是真的不按常理出牌,到時候罷朝來照顧伺候他,容穆覺得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自己。
「那便出去瞧一瞧……不過咱們不是人,恐怕那郎中也瞧不出什麼東西來,我這也不是什麼真的病,玄學的厲害,鬼知道怎麼才能好。」
憐玉難得強硬:「那開藥,調理一下身子,也是可以的。」
容穆給逗笑了,他作怪道:「你們,別把我,當個,琉璃娃娃。」
憐玉聽著容穆學他說話,羞惱的紅了臉:「主、主人!」
「要不也讓那神醫瞧一瞧我們的小結巴魚?」容穆見他臉色好玩道:「哈哈哈不逗你了,走走,免得一會商辭晝回來,哪兒都去不了了!」
憐玉紅著臉給他拿了個遮涼的圍帽,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東宮門前的時候遇見了府衛阿風,對方見到容穆忙行禮:「容主子哪兒去?」
容穆隨口:「出門走走,不用跟著了。」
阿風有些遲疑,憐玉看了他一眼,默默的將衣襟掀開了一些,阿風被什麼東西一閃,瞧見這個兒不高的小僕從衣服中,竟然全都是鋒利的暗器。
阿風嘴角抽了抽:「……那您出去小心,儘量在酉時前回來,不然陛下找不到您恐怕要擔心。」
容穆哦了一聲,道了一句曉得,便帶著憐玉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東宮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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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市醫館,一身穿白衣的男子正坐在堂前把脈,有幾個小醫徒正跑前跑後的抓藥,門外排隊看病的人排了一長串。
他瘦眉微蹙,叫那婦人伸舌看了看,才垂眸在紙上寫寫畫畫了一堆符號。
「小荷,給這位客人去抓藥——」
名叫小荷的姑娘連忙哎了一聲跑過來,鼻尖冒著小汗珠道:「夫人請隨我來!」
她拿著那藥單一看,果真還是一些人都看不懂的字,若不是自己一直跟著師父,恐怕也是認不出來的。
江蘊行細緻的擦了擦手,又經手了幾個病人,他行為有條不紊,面貌看著年輕,卻自有一股成熟的氣度,不太像是市井小郎中,態勢反倒像是個文人墨客。
已到午時,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醫館開了幾個爐子熬藥,一走進來便是鋪面的熱氣襲來。
紅衣小少年伸手拂了拂熱氣,護著一個身穿冰藍蠶紗的人坐在了桌前。
容穆百無聊賴的在圍帽下撐起臉蛋,聽見憐玉在一旁道:「郎中,請替我家主子瞧一瞧病。」
江蘊行慢條斯理的擦過手,才溫聲問詢道:「何處不適?」
容穆心道:骨頭松,懶病。
憐玉結巴,要說清楚他的症狀得半天,況且自己是個什麼樣兒只有自己最清楚,容穆伸手按下憐玉的話頭,道:「大夫,若患心疾,藥能不能做的不那麼苦?」
江蘊行微微一愣,眉頭皺起:「心疾?」
容穆嗯了一聲:「要是麻煩,你就隨便給我開點調補的藥吃吃。」末了他再次強調:「不要太苦。」
江蘊行聽著這把嗓音,隔著圍帽卻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對方神色,只聽出是一個極年輕的男子。
他示意容穆將手搭在脈枕上,然後例行道:「公子可否露出面容叫我瞧一瞧臉色?」
憐玉不著痕跡往前走了一步,容穆無所謂的點了點頭,他伸出空閒的一隻手,微微掀開了圍帽一側,然後眉眼彎彎唇紅齒白的笑了笑:「你瞧我還有幾年好活?」
憐玉:主人又在作怪了!
自家人知道這朵花的脾性,外人可不知道,江蘊行循聲望去,就看入了一雙黑亮微翹的眼睛。
他指骨微微一動,撘脈的手不自覺重了些許。
「這位公子,瞧著像是我南代人士。」江蘊行道。
容穆一套話術走天下:「啊對,自幼被拐。」
江蘊行再開口,聲色竟輕緩了許多:「不知此病可是在大商所得?」
容穆撐著臉頰:「啊對對。」確實是商辭晝那斯給他做的怪。
江蘊行沉吟了一下,沒再說話了,而是換了左右手診了好一會脈象,才微微起身道:「公子稍後片刻,待我去後面親自為你找一副藥。」
容穆忙強調:「不要苦的!」
江郎中點了點頭:「好,稍等。」
他面色如常的走入後屋,小荷正在裡面抓藥:「師父,你這做了南代狀元郎也不耽誤看病救人吶!」
江蘊行腳下微快,沒理小荷,伸手抽出了醫架上的一個捲軸。
小荷湊上去:「江大人,看什麼呢?」
捲軸緩緩打開,其上是一俊美玲瓏的少年男子,只是作畫人筆法稍微潦草,像是畫了此畫像的人拿不準本人長的什麼模樣,筆鋒還稍有些顫抖。
江蘊行看著右下角注的小字與暗紅王印。
[……身帶奇香,今年應有十七八歲模樣,面容與孤王相似,倘若真在大商京都尋到此人,切勿打草驚蛇,速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