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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做完這些,他才伸出手道:「抱抱?」
容穆扭頭:「哼!」
商辭晝好脾氣道:「給孤抱抱,下雪了坐不成馬車,轎子也滑,我們要走回去,亭枝冬日削薄,孤唯恐你腳掌落地受了傷害。」
容穆又哼了一聲,手掌在桌案上撐了撐,才帶著滿身暖烘烘又滿滿當當的重量跳進皇帝的懷裡。
衝擊力不小,商辭晝卻未曾後退一步,他將容穆的帷帽又緊了緊,這才走了出去。
守門的看見陛下從裡面抱出一個大活人眼睛都睜大了,一個個的愣在原地,郎喜雖不明情況,但多年大內總管的工作經驗在,有條不紊的替兩個主子打著補丁。
「小殿下調皮,挑著換班的功夫就溜進來了,你們下次見了要小心著點,可千萬別惹這位主子不痛快——」
一眾人連忙稱是,穆王殿下名滿京都,誰如今敢觸其鋒芒,如果只是男色倒也罷了,主要這位殿下還在西越戰場用神藥救了無數大商將士的性命,這在尚武力的大商簡直撈了極大的一筆好感度。
這乾的大事一多,一來二去便也沒有人再敢輕視他。
只當容穆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子。
寒酥飛大,郎喜忙追趕上去要給商辭晝撐傘,卻被呵斥退了回來,容穆奇怪的看著皇帝:「年宴還沒結束,而且這樣走回去你渾身都會濕了!」
商辭晝還管什麼年宴不年宴,他是皇帝什麼時候退場都沒人敢置喙,容穆不來的時候就想他,容穆一來哪兒還有心思去應付這些年年都有的煩人事。
「濕便濕了吧,」商辭晝漫不在乎,「除非大傷孤不會生病,而亭枝洗個身子都會被凍風寒,你最重要。」
皮脆肉嫩的容穆酸的又擰了商辭晝兩下,對方皮糙肉厚沒半分動靜,他覺著沒意思了便又將熱乎乎的手抄了回來,用皇帝牌轎子用的極其順手。
「你現在抱人還算是有幾分意思了。」
商辭晝似乎是笑了一聲。
容穆試圖掙扎:「那過年開春回南代的事兒——」
商辭晝冷酷道:「此事再議。」
容穆氣的又捶了他一下。
商辭晝走了一段路,遠遠的便有撞見的侍衛宮女跪下來避駕,乾淨的雪地上,兩個人只留下了一個人厚重的腳步痕跡。
抱著自己的那雙手極其穩固,好像永遠不會因為什麼事情彎折掉,容穆動了動身子剛想問商辭晝究竟養了多少朵冬蓮,就被背後的動靜驟然嚇了一跳。
商辭晝也停下腳步,似乎想起什麼道:「別怕,是煙火。」
容穆啞著小嗓音不可置信:「靠,你是什麼變態啊連這玩意都能弄出來?!」再給他一點時間是不是火炮也能出來了?
商辭晝只當容穆在誇他,冬日衣服厚重,但皇帝的衣服不僅厚重還要求華貴好看,是以商辭晝微微一旋身子,衣擺便漂亮的掃了一圈雪,容穆在他的懷中驚呼了一聲,下一瞬,眼前的帷帽就被掀開了一角。
鵝毛一樣雪花闖入眼中,卻不損年節的繁華熱鬧,東邊的大宮殿隱隱約約紅了半邊天,不間斷的煙火從那裡冒出來,商辭晝今年年節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好說話,就連管煙火的奴婢都大著膽子比往年多準備了一份以討君心。
半邊天空明明滅滅,照著紅牆綠瓦不再那麼陰森可怕,又或者說,因為在商辭晝的懷裡,所以便沒有一個人時那樣的匆忙膽怯。
容穆愣愣的看著那華麗的天,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個時代,依舊能看到如此觸人心弦的場景。
商辭晝就站在原地不言不語,好像給他留了足夠的時間來體味這一年到頭最終的繁華落幕,過了不知道多久,容穆才聽見商辭晝道。
「去年今日,孤還一人坐在紫垣殿中,心中想為何孤萬人之上了,身邊依舊如此空落落,那時只覺奇怪,宛如魂魄被挖空了一半。」
容穆回神,在彩色余光中看向商辭晝,聽他接著道:「短短一年,便如此截然不同,容穆,你知不知道,我們在紫垣殿重逢那一天,孤心中除了利用還在想什麼嗎?」
容穆下意識搖頭。
商辭晝垂眸,用鼻尖蹭了一下懷中人略微冰涼的臉蛋,「在想,紫垣殿的地磚那麼冰涼,殺你或者要你跪,都像要了孤的另一半魂魄一樣,孤對你好奇極了,彼時渾然不知,竟是明月歸來。」
容穆:「我那時也不知道,還罵你那個模樣究竟懂不懂怎麼愛人,咱們倆的戲碼分分鐘都要被催婚的朝臣戳破。」
商辭晝:「孤從不計較你罵孤。」
容穆咳了一聲:「那我也不計較你曾經要殺我了。」
兩人相視一瞬,又默默笑開盡在不言中,容穆抬手,拍了拍落在皇帝頭上的白白的雪。
「一會又會有了,凍手。」商辭晝不太樂意。
容穆:「會頭疼。」
商辭晝:「你因白髮被孤拘著,孤不知如何賠你,如今便借著三分雪色,就當提前與亭枝白頭偕老。」
容穆給商辭晝這一下震在了原地,心跳聲大的他唯恐自己撐不到來年春天去。
這黑蓮花,愛人的時候是真的會啊……容穆恍恍惚惚,煙火盛放於長長的宮道盡頭,好似永遠都不會熄滅,商辭晝擔心他受涼,站了一會就又動起了腳步。
「商辭晝。」容穆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