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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倫正要回頭叫會浮水的士兵出來,就見那位南代王子利索的下了馬,往天坑邊緣跑去,神射營大驚失色正要急追,就見對方伸手一指後方:「你們都不要追過來,人越多這裡就越危險,我一會回去找你們!」
神射營將領眼神做難,就聽容穆高聲道:「這是王族之命!」
他們面色一肅,身下的馬匹焦躁不安的踩了踩馬蹄,烏追長鳴一聲往遠處跑去,千軍萬馬開始躁動,李倫見情況不對強自冷靜下來,在一旁指揮眾人分散撤離。
就算是神射營不想走,也被胯-下的馬兒帶動著不得不退開。
正在此時,地底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有水流從四面八方傾瀉了出來,水礦入口是往下走的,方才還淺淺沒不過腳趾的水,好像幾息之內就從地底漫了上來。
地表已經是這個速度,底下的情況一定更加糟糕。
李倫膝蓋一軟差點直接跪下來,容穆將他交給一個雜兵,「帶你們將軍走!我進去是撈人,你們進去就是送命。」
說完他不再解釋,從天坑邊緣飛速滑下,半隻腿踩入了泥水坑之中。
有大商將士接二連三的從裡面浮出來,但一直不見皇帝的身影,陰暗慌亂的天坑之中,誰也看不清楚誰了,只覺得周圍推推搡搡,有人朗聲喊著快走,但卻逆著人群往深處而去,有兵將察覺不對就要一手拉住那人,卻倏忽之間便脫了手。
好像只拉住了一片光滑的葉子。
底下血腥氣濃厚,直直糊住了容穆的鼻腔,水深逐漸漫過腰際,他還沒有看見商辭晝出來,只順手拉出了幾個掙扎在淤泥之中的士兵。
地下暗河已經開始活躍,水位不知從何處暴漲上來,眼看著能呼吸的空間越來越少,此處尚且如此,不知深處是個什麼情況。
容穆長吸了一口氣,眼中深紫驟然浮現,緊接著一頭扎進了主河道之中。
第69章 綻放第69天
流水湍急, 根本看不清楚方向,容穆要不是生來就長在水中,又身具靈力, 早不知道被卷到了哪個暗洞裡去。
他一路走過無數岔道口,每一個岔道口都留下了綠白標記,還順手撈起了不少迷路了的大商將士。
那些人看不清楚他是誰,只記住了對方宛若銀色星辰一樣的柔韌衣物,在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裡的時候, 被一雙溫暖的手堅定的拉了出來。
就像是遇見了善良的神仙。
容穆為他們指明方向, 卻感覺腳底的水流越來越急,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這樣的涵洞一般根本不會如此反常, 水流亂竄倒灌, 只能表明這裡的地理結構發生了巨大改變, 有的往出走, 有的往裡涌,全亂套了。
如今這裡還堅持著屹立不倒,可能是被哪裡的主要石柱支撐著。
容穆心裡罵了一萬遍商辭晝黑蓮花。
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為了宰一個厄爾駑, 難道他要把自己都搭進去嗎?
容穆從水中浮起, 幾步上到了一個還沒被淹完的岸上, 周圍黑暗一片, 只有水流嘩嘩的聲音。
他捏起拳頭, 氣的在石壁上砸了一下, 一種不知道商辭晝在哪個角落的無力感席捲全身。
閉上眼睛, 眼前全都是可怕的場景, 容穆根本不能想像沒有商辭晝在身邊的感覺,那種周圍空氣都好像被抽空了的窒息感, 分明沒有溺水,胸腔卻像是塞滿了淤泥和棉花,叫人堵的連一聲哽咽都發不出來,只著急的眼前眩暈,還不得不在一個沒有希望不知道生路在哪裡的地方找尋下去。
容穆急促的呼吸了兩聲,嗓子發出細細的氣音,他強自冷靜了幾秒,才喊出了一聲「商辭晝」。
可是沒有回應。
容穆鼻端逐漸漫上澀意,他順著洞穴走了幾步,聲音抖的厲害:「商辭晝!你在哪!」
回聲從四面八方傳過來,像是在嘲笑他這樣幼稚的行為。
他的頭髮全亂了,濕濕的黏在臉頰和脖頸上,又往前走了幾步,被腳底一個障礙絆了個踉蹌,待回頭,才發現那是一具西越士兵的屍體,屍體胸腔上還插著一把大商軍士的長劍,面色被流水泡的發白。
容穆胃裡一陣翻湧,恐懼與噁心在這一刻到達了巔峰,他從小就被保護的很好,長大後又在和平的現代度過了安穩的十來年,剛一回來就遇上了滿級皇帝商辭晝,何曾見過這樣宛若地獄鬼屋一樣的可怖場景?
他看著眼前的死人,一種對生命逝去的無力感無比清晰的翻湧了上來,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胸口都在隱隱作痛。
容穆恍恍惚惚低頭一看,好像看見心口處插了一把尖利的匕首。
可能要就此失去商辭晝的恐懼,叫他一瞬間想起了一直不願意想起的事情。
容穆眼眸發紅,嘴中又叫了一句「商辭晝」。
無人回應的絕望感叫他不願想起的回憶越發清晰,眼前好像幻境瞬間浮現。
……
東宮之門為太子主人大開,離洲境回來的商辭晝拎著滿滿的零嘴和花草跑進了門,皇家少年意氣風發,滿腦子都只有他的「南代小奴」,待走到玉湖,路過亭枝闕,才發覺除了大開的宮門,無一人來迎接太子殿下。
「亭枝!亭枝!我回來了!」
商辭晝跑進亭枝闕,上下搜尋了幾圈,沒有看見人影,連劉東都不見了,他將手中的東西放下,疑惑的原地轉了幾圈又下了樓往主殿去。